他站在那里,拳头攥得死紧,额头上血管都因为情绪极度的激动而暴起,,他眼睛里像是有水光,可更多的是痛苦和挣扎,还有迷茫。
活人总是更重要的,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可他季家该怎么办这样的乱世,他这一辈子,到底还能不能有重建季家酒楼的一天
季云生慢慢的张开唇,微微动了动,像是无声地说了句什么。
其余四个试镜的人看到这里,不由得就看向郑导他们,试镜片段就是到这里结束的,按照原剧本,这时候外头应该来了消息,师父在牢里熬不住,人已经没了。
电影里,这里要拍的就是群戏了,是个乱哄的大场面。
但郑琳没有喊结束,而是接了一句剧本里接下来的台词“师父,人没了”
她也就是随口念出来,并没什么感情,可她这么做的意思很明显,把戏接下去。
试镜的其他人虽然也慌了一下,但很快就跟着剧情往下走了,有的瘫坐在地,嚎啕起来,有的茫茫然站在原地,仿佛不知前路在哪里。
郑琳却只看着季云生。
这种感觉是很奇妙的,仿佛在见证着什么,在你面前慢慢破碎。
就这么寂静无声地,碎了。
失魂落魄不,远不足以形容。
他失去了第二个父亲,就在他准备松口的下一刻,那个对他严厉教导,却也私下里给悄悄把蜜渍樱桃塞给他的师父,没有了。
要是再早一点,要是再早一点,只差那么一点
他浑身颤抖着,抬起手,捂住了脸,没有眼泪,甚至没有声音。
挡住脸的这种演法,很多时候都是演员实在是表现不出来要的感觉,就用手捂着,反正意思表达出来就行了。
可换个方向来说,不把脸露出来的表演,才是最难的。
一个人的喜怒哀乐,不通过表情,要如何传达肢体的语言再怎么运用自如,很多时候,却都比不过一个撇嘴,一个笑,甚至只是一个眼神。
但此时此刻,池斐然做到了。
他原本挺直的脊背竟是变得有了几分佝偻,本来抿得好好地头发,这会也已经凌乱了,他在颤抖,可绝对不只是颤抖而已。
就连呼吸的带起的胸膛起伏,都仿佛在传达着某种讯息,他的心在坍塌,在毁灭,他又失去了一位至亲。
郑琳抿了抿唇,稍稍顿了片刻,才说“好了,下一场,五分钟准备。”
旁边几位选角导演都不由朝她看过去,只觉得这个女人真是可怕,他们都给带动了,结果这位直接喊下一场
其余人都赶紧准备起来,这两场戏重点都是季云生,对方刚才还有了那样的表现,他们要不加把劲,那还有什么光彩
而池斐然还站在原地,他捂着脸的手也没有放下来,那种会悔恨和绝望仿佛还残留在身体里,他一时间真的无法立刻投入下一场戏里。
容晋坐在那里,看着池斐然捂着脸的手还在微微颤抖,什么都没有说。
如果现在是在片场,那他肯定会说些什么,帮助池斐然脱离角色情绪,但现在是在试镜现场,他最好的选择,就是安静的当个看客,然后,等待见证他男朋友的成功。
是的,见证成功。
他对池斐然,有绝对的信心。
池斐然放下手时候,刚被提醒过开始倒计时一分钟,让他们抓紧时间。
跟前一场戏,没几句台词主要从表演方面来体现人物不同,这次季云生的台词很多,他的少爷脾气,他的讨人喜欢,他那些藏不住的得意,都要通过语言和表情传达出来。
他要挤兑自己的师兄,却不是奚落,季云生从来都不是个负面人物,他是招人喜欢的,长的好看,有天赋,还嘴巴甜会来事,知道讨长辈喜欢,所以师父对这个小徒弟有时候偷个懒的事,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对面试镜导演说“好了,可以开始了。”
本来垂着眼帘的池斐然抬起眼,下巴微抬,忽的露出个有些得意的笑来。
他生的好看,肤色极白,脸上还有一些方才情绪未消残留的红,眼睛也还是红的,但因为表情的细微控制,就让人知道,这可不是一只刚哭过的小兔子,而是只得意的小狐狸。
他声音拖得长长的,尾音带着点南方人的软“师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