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悦还好, 拿了条面纱带着也就遮住了,魏昭总不好也戴个面具。不过他心理承受能力异常强大, 顶着众人异样的目光也能面不改色, 直到一起上了马车。
阿悦再忍不住, 笑倒在座位上,“阿兄你有没有看见九英的目光像大白天见了鬼一样。好在阿嬷没直接笑出来,不然你的一世英名可就毁在今天了。”
可不是见了鬼, 谁看见过光风霁月的陛下弄成这个模样流血受伤都没什么, 嘴唇肿成那样是个怎么回事
九英百思不得其解, 最终只能认为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
一路行去, 两人受到文夫人和王氏不少关心, 遣人或送药膏,或送些下火的吃食,备受关注。令人松了口气的是, 这肿消得也快,擦上药膏过了一天也就差不多了,至多有点儿红。
魏昭把事务暂时交给了泰王几个, 抽了半个月的时间来送阿悦和文夫人她们去游城,这让阿悦惊喜不已。昨夜魏昭那样反常,她还以为两人马上就分别了呢。
这会儿知道还有约莫半个月的时间,阿悦高兴不已, 路途中风光大盛, 还有百科全书般的魏昭给她讲解, 好不轻快。
特制的马车十分宽敞, 足以供肉肉在里面撒欢儿地跑,它依旧是一身雪白的毛水汪汪的大眼睛,可爱极了,但实在称不上小巧,光是跳进阿悦怀里让她接住就要费她好些力气。
“傻狗。”再一次差点被扑倒后,阿悦了把它的毛,然后发现手心和身上都被蹭满了狗毛。
“”
魏昭闲倚窗边,一手持卷,抽空往这儿瞥了一眼,唇边就带了笑意,“正是它掉毛的季节,偏要招惹它。”
“明明是它黏着我”阿悦委屈辩解,揪住了傻狗的后颈,让它嗷呜呜地叫起来,“中午准备吃素吧,罚你一顿不准吃肉。”
她说到做到,午时车队停下用膳时,给肉肉呈上的就是满满一盆白水煮的蔬菜,它似乎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然后可怜兮兮地看向阿悦,叫了几声。
阿悦不为所动,它卖了会儿萌都没用,终究只能乖乖啃蔬菜去了。
王氏看得有趣,“第一次看到这狗还会吃菜,我当它只吃肉呢。”
阿悦笑,“肉肉可贪吃了,只要它能吃,什么都要。平日我在寝殿拿点儿零嘴,被它听见动静了准不得安生。”
说完她示范了下,轻轻打开装着蜜饯的盒子,众人见正埋头啃着蔬菜的肉肉果然竖起耳朵,唰得往这儿看来,一双眼睛瞪得像铜铃,用力地汪汪两声。
众人同时笑起来,“确实不负这名字,也不负这浑身的肉。”
大约知道他们在笑话自己,肉肉也不扑过来了,安安生生地啃了一盆蔬菜,再哼哼唧唧地爬回马车的窝,半天不理人。
莲女去逗弄它无果,好笑道“这狗被主子养得也太聪明了,还会闹脾气,和小孩儿一样。”
闻言,魏昭看着窝在软绵绵的座上看话本的阿悦,心中只想到,物似主人型。
由于准备周到,一路行的也都是畅通的官道,歇息的地方也早有人打点好,阿悦并没有吃什么苦头,甚至有点儿乐不思蜀,根本不想到达游城了。
文夫人早年随魏蛟东征西战见识广,见了沿途各地的风景尚能从容地欣赏,王氏除了去那些寺庙求佛祈福,算得上是第一次这样毫无负担地远行。
事实证明,风景确实会影响人的心境。原本被自己困囿在后宅一方小天地的王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朗不少,也找到了乐趣。
原本她三句话不离文夫人,事事都要征求文夫人意见,如今也能自己感兴趣的事去做了。
唯一没有变化的,大概就是她和魏昭的关系依旧和以前那样,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相处起来与其说是母子,倒不如说像主客之间,客气得很。
阿悦看在眼中,除去心疼魏昭外,倒没有想过也帮他们二人去弥补什么。
魏昭到了这个年纪,十分了解自己想要的东西。如果他依然渴望一份寻常母子间的亲情,早就会付诸行动,而不会等到旁人来掺一脚。
不过在抵达游城的前一夜,阿悦还是发现了什么。
因离驿站还有段路程,天色又太晚,众人就干脆歇在了马车上。马车足够大,准备的东西也齐全,住一晚完全可以。
外面下起了小雨,算不上密,就算不撑伞在外漫步也别有一番意趣。
王氏去了林子边缘不知在找什么,有几个仆婢和侍卫跟着,倒也不怕有什么事。
马车内燃起了几盏灯,颇为明亮。阿悦本以为魏昭又在看书,自己便也拿了九连环在那儿随意解着,偶尔抬头一看,才发现魏昭分明是在神游,指间还摩挲着一枚玉牌,视线偶尔落着的方向阿悦探首望去,隐约觉得就是王氏所在的地方。
是错觉吗她不确定地想。
“阿兄”她轻轻唤了声,魏昭立刻回神,“嗯,怎么”
“这个玉牌是什么”阿悦颇为好奇地凑过去端详,上面什么字也没有,只有一种繁复精美的花纹。
魏昭低头一看,笑了笑,随意把玩着玉牌,“一个小玩意罢了。”
“这玉质很好啊。”魏昭递了过来,阿悦也就顺势仔细观察了下,“做工也很精细,不像寻常人家能有,花纹有点像一种家徽”
话落,她额头被轻轻弹了下,“还是阿悦聪明,这确实是家徽。”
临安城出名的那些世家家徽阿悦都记得很清楚,这绝非其中一种,可是能被魏昭拿在手中把玩的,应当也不是什么小族。
见阿悦求知欲甚强,魏昭也不吊她胃口,像是随口道“不过是原本南地比较显赫的刘姓一族,几十年过去,早已没落了。”
刘姓阿悦心中一跳,瞬间就想到了王氏曾和她说过的王刘二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