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口黑手党和彭格列虽然同为黑手党, 但相比较而言, 后者算得上是手段温和了。
沢田纲吉上位后虽然行事果断, 处理反叛这类事情时也会下命令大规模清晰,但在处理其他矛盾上会优先避免流血事件,尽量不用生命来交换利益。
哪怕是那个世界,也有不少人说起彭格列十代目的时候,第一印象便是心慈手软,如果不是前面九代的积累,以他这种手段, 要不了多久就会被其他家族瓜分。
对此沢田纲吉从不否认,但他曾告诉过花野弥生他的真实想法在适当的时间做正确的事情, 疾速扩张并不适用于现在, 只有稳定的地基才能建造更高的楼层。
她从来没有问过如果现在是扩张的最好机会, 他又会做什么。
那些被清洗的反叛者足以证明一切。
但历史背景与世界线的不同让港口黑手党没办法走上和彭格列一样的路,虽然太宰、中也和织田作已经尽量把她隔离在温室里,但她能察觉到无尽的纷争、恐慌与仇恨, 来自上层的每一个决策都与生命有关。
在这种环境下成为黑手党干部的中原中也,脚下堆砌着无数鲜血和尸体, 在某种程度上,他的“善”是掺杂着黑手党观念的“善”。
重力使此时的神情, 花野弥生很熟悉。
是那种复仇时可以将所有敌人一网打尽才会有的兴奋感与畅快感,嘴角微扬的弧度都带着丝血腥气,被他所注视的花野弥生一时分辨不出,她是否也在复仇名单之中。
“呐, 弥生。”
亲昵的名字从舌尖滑过,缠裹着低沉沙哑的嗓音,被送到少女耳边。
花野弥生感觉自己的耳膜被轻轻挠了一下,在神经末梢激起一阵战栗,直到他移开目光才稍稍缓和下来。
“你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没问题吗”
花野弥生条件反射地偏了一下头,想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然而动作在余光捕捉到奶金发色少年的身影时就停下了,始终不敢对上那双猩红色的眼眸,害怕里面看到受伤和失望。
见她知道自己指的是谁,中原中也将这个问题更清晰直白地表述出来,“你为什么会觉得把这个身上集中了所有敌意的百分之百丢在这里不会有生命危险没有你的保护,你不怕他被他们杀了吗”
原本漫不经心的蜘蛛在听到这话后微微愣住,紧接着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面容以肉眼可察的速度覆上寒霜,森冷而锐利的目光直勾勾射向重力使。
花野弥生眨了眨眼后,眼底的茫然依旧没有散去,“杀了小胜怎么可能”
“那么相信他们不会做什么吗”中原中也噙着血气的笑容更加张扬了。
太宰治看见少女笃定地点头时,微微眯了一下眼,他现在有更在意的事情,以至于一时没有去琢磨黑手党干部要做什么。
被夜色覆上黑纱的鸢色眼眸流露出一丝近乎冷漠的审视,大脑里将少女那怪异的戒备反复回放。
只是区分而已只是让你学会保护自己而已连这个都不行吗
这句话哪里有问题吗
“不,弥生,其实你是知道的,他们不是不会”中原中也目光锐利得似乎要将少女的皮肉刨开,露出那颗跳动的心脏,想要触摸它最真实的想法。
这样的目光让花野弥生生起疼痛的错觉,逃避视线的同时条件反射地想要摆脱手臂上的桎梏,然后就听他一字一顿道
“是不敢。”
她猛然抬眼对上他的视线。
“对这些人来说,不能杀他才不是因为怕你伤心这种可笑的理由”
温和的笑意从脸上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面无表情,沢田纲吉冰冷地看着仿佛不经意间与他对上目光的橘发男人。
视线在蜘蛛与彭格列间徘徊了几瞬,中原中也又看向少女,嗤笑一声,“而是不确定杀了这个唯一特殊的百分之百会引起什么后果,何况高数值与满数值只有一步之遥,既然都能和他一样,为什么还要冒这个风险”
笑意在重力式脸上渐渐扩散,声音里却隐含着恼怒和咬牙切齿。
“你其实早就知道的,对吧只要给他们足够的饵,他们就不敢轻举妄动,这算什么交易吗”
太宰治终于回过神来,倏地看向中原中也。
啊她是知道的。
从什么时候开始意识到这一点的
连起库洛洛的线之后。
原来像库洛洛这种从流星街生存下来的生物,居然也会因为顾忌什么而刻意收敛,变得不再那么为所欲为。
这在花野弥生的认知中简直是天方夜谭,随之而来的那种隐秘而扭曲的兴奋感让她恐慌。
一个声音在耳边怂恿到再试探一下,看看他能退到什么地步
另一个声音则坚定地反对他是百分之百,你怎么可以为了好奇而伤害他
本性当然让后者获得胜利,可她也忽然察觉到
只要付出足够多的“饵”,就能让他们产生一种“退一步也没关系”的感觉。
只要对得到的东西感到满意,他们就不会做一些得不偿失的决定。
旁人看到的只是她无原则的讨好退让,以此来乞求对方的怜悯,但只有她和某些人知道,这是利益交换,比如蜘蛛,比如揍敌客,又比如彭格列。
这是第一次有人把这个只存在于阴暗与默契中的秘密揭开。
花野弥生怔愣地看着那双熠熠生辉的湛蓝色眼眸,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承认否认比起这个,她更在意的是
“中也你要做什么”她听见自己低声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