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姜忠要说出姜薏的名字时,脑中突然浮现姜薏的样子。
柔弱、可怜、无助。
如果告诉他们是姜薏,阿薏在姜家的日子会更过不下去了吧,姜忠想。
姜薏从小到大的样子一一浮现在脑海里。
可爱的,生气的,快乐的,烦恼的……姜忠亲眼看着姜薏从一个小小的婴儿长成如今的翩翩少女。
姜忠因着周氏一生没有娶妻,虽然也有几个伺候的人,却没有留下子嗣。
可以说,姜忠是把姜薏当成女儿来养的,这些年的辛酸苦辣,点点滴滴,早印在内心最深处。
周氏骗了姜忠,姜忠却没把怨恨转到姜薏身上。
甚至因为知道姜父不喜姜薏的真正原因后,担心姜薏以后会过得更不好。
最后一刻,姜忠心软了。
他舍不得,舍不得让从小看到大的少女承受姜父的怒火。
另外,姜忠想,玉佩之事,本是自己自作主张,和阿薏无关,何必把人牵扯进来?
于是,姜忠面对姜槿的催问,舌头在最后打了个弯:
“在……当……铺。”
姜槿皱眉,第一反应是不信:“同安县哪个当铺能收得下?”
不是姜槿小看同安县内的当铺,而是双鱼玉佩档次太高,一般人认不出来,认出来的也收不起。
价值千金,白银万两。
就是姜家,同安县老牌豪绅,一时间也凑不齐这个数,更何况一间小小的当铺。
“府……城,永……盛。”
姜忠说了四个字,却让姜父信了。
也许姜槿不知道永盛典当是什么,姜父却是知道。
永盛典当,永远昌盛。
既然敢用永盛二字,就有那个底气。
据说永盛典当,是京都某位大人物开得的典当行,钱财充足,只要你敢当,它就敢收。
若是姜忠把玉佩典当给了永盛,不是不可能。
姜父向姜槿解释了永盛的来历。
姜槿点头,继续问:“典当的钱在哪里?”
既然玉佩被典当了,姜忠手里定有典当玉佩的钱。
已经编了一个,姜忠不介意再编下一个,很配合地回答:“屋、里,黑……匣……子。”
问出了具体位置,姜父出去吩咐人去姜忠屋子里搜,将黑匣子带过来。
姜忠的眼睛始终在盯着姜父,见姜父进来,提着最后一口气,瞪大双眼,执着地问:
“愿……因。”
知道了玉佩下落,姜槿不再管姜忠死活。
至于之前答应姜忠的事,姜槿表示,对一个要死的人,履不履行约定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想不想。
姜父看来是想的。
面对姜忠的逼问,回了一个字:“忠。”
随后又补充:“你,不配。”
姜忠张着双眼,眼里满是疑惑,这与林氏何关?
姜父不愿多说。
姜忠想再次开口询问,却怎么也说不了话,嘴张张合合,没发出一点声音。
最终,姜忠带着不解,疑惑,不甘,闭上了眼睛,彻底失去生机。
姜父看着失去生命特征的姜忠,冲喻砚道:
“让人来打扫一下吧。”
喻砚依言出去找人。
很快,一队下人进来,抬走了姜忠的尸体。
屋里只剩下五人。
姜父看向林氏,说:“知道我刚刚为什么揍姜忠,却没动你吗?”
林氏眼含希望:“是因为老爷相信妾吗,呜呜呜。”
“不。”
姜父直接打破林氏的奢望:“像我之前所说的一样,姜忠不配一个忠字。
若是他在发现你有问题时,第一时间阻止,也不会养大你的胃口,让你肆无忌惮。
欲壑难填,人的欲、望没有止境。
你放出了心底的欲、兽,姜忠却给它浇了养料,让它长大。
你错了,他更错了。”
姜父想想姜忠的忠字,只觉得讽刺。
说姜忠眼瞎,他自己何尝不是?
差一点,只差一点,就让这种背主的小人杀了阿瑾。
若阿瑾有什么三长两短,百年之后,他又有和面目去见凌氏?
对于发妻凌氏,姜父感情是最深的,两人少年相识,情窦初开,一起走过了最美好的年华。
凌氏去世之时,姜圭行、姜槿兄妹年幼,尤其是姜槿,还在襁褓之中。
为了照顾两人,姜父起了续弦的念头。
甚至为了保证继母性子温柔,不会亏待两人,姜父挑了又挑,最终选中了闺中素有名声的林氏。
温婉柔弱,性子温和。
成亲后,林氏果然如想象中的一样好,对两个孩子耐心温柔,让姜父非常满意。
现在看来,呵呵……
姜父自嘲一笑:“果然眼瞎啊。”
林氏不知道姜父为什么发出感慨。
不过,姜父既然说她错了,林氏就老实认错:“老爷,以前都是妾的错,妾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
求你再给妾身一次机会好不好?”
这句话林氏说的如泣如诉,让人相信她真的悔改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