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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第章bye

宴随喉咙的不适越发强烈,每一下呼吸都伴随着疼痛,双腿更是沉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报废,连续不停地向神经中枢发起强烈抗议,她咬紧牙关,雨大了些,捎进眼睛,她眯起眼睛,模糊视线里,什么都不复存在,只剩侧前方那道颀长身影。

要跟上他。

不能被他落下。

傅行此

支撑她的只剩这个信念。

她和林乐青的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观众席全体沸腾,呐喊助威声震耳欲聋地在嘉蓝上空回荡。

“宴随加油”

“林乐青加油”

“女神冲”

傅行此说“再快一点。”

距离最后几十米的时候,宴随成功追上林乐青。

原本板上钉钉的第一名眼见要落入他手,林乐青急了眼,哪里肯被赶超。

一时间,两人齐头并进,几乎不分上下。

林乐青在跑道最内圈,宴随是后来超过去的,只能跑外圈,这么以来,她和傅行此就被分开了,心里顿时空落落的。

接下去的每一步,都在突破宴随所能承受的极限,她眼眶泛了红,眼角溢出薄薄的生理泪水,双腿机械地向前迈动。

巨大的痛苦之下,短短几十米路好像永远到不了头。

四十米

三十米

二十米

十米

林乐青似乎比她快那么半步。

她快要坚持不住了。

观众席上的喊叫已经临近疯狂,震得人耳膜发颤。

可宴随愣辨认出了傅行此的声音。

他说“阿随,你可以的。”

终点近在眼前,宴随拼尽最后的力气,不顾一切地朝终点线扑了过去。

一瞬间,她的视线变成一片灰暗,所有声音都变得模糊而遥远,她浑身上下每一块骨头每一条筋脉都在叫嚣,疼痛一阵又一阵,一浪高过一浪,就连膝盖跪磕到地上的痛感都在对比下显得微不足道,不断吞噬神识,她不知道最终结果究竟如何,谁赢了而谁又输了。

毫不夸张地说,她甚至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死了。

有一双手扶着她的肩膀把她从地上拽起来,声音她认得,是傅行此,他用较之平时稍显粗哑的嗓音告诉她最终结果“你赢了。”

老班激动的声音平地惊雷响起,十足的马后炮“宴随,哎呀,老师就知道你体育好,一定可以拿冠军的”

宴随无暇为胜利欢喜,她挣扎着,又要坐回去。

“跑完别坐着,稍微走走。”

不由分手,傅行此拽着她的大臂拉着她缓缓往前走动。

“疼。”宴随说。

“忍忍。”傅行此说,“一会就好了。”过一会,他又说,“你刚才太棒了。”

他鲜少这么不吝啬地夸奖她。

这么半拖半拽地走了分钟,宴随的浑身上下的不适感褪下去不少,视线也恢复清明,没有了对比,膝盖的疼痛开始占据主要感官。

她“嘶”了一声,停下脚步,手还抖着,颤颤巍巍弯下腰去,撩起校服裤脚至膝盖上方。

左腿膝盖只是微红,但右腿的破皮流血了,视觉刺激下,刺痛越发强烈。

宴随的眼眶一下子红了“都怪你。”

“好,都怪我,我的错。”傅行此轻声哄道,“我带你去校医处处理一下伤口。”

不管他有没有错,只要她哭,就都是他错。

他以为她是在责备自己撺掇她超越林乐青拿下冠军,他哪里知道,她是在怪他一开始对她不闻不问。

要不是他一直摆架子不理她,她何苦要投篮吸引他的注意力,她不投篮,怎么会给人留育很好的印象,不留下这错误个印象,1500的苦差也不会落到她头上,甩都甩不掉。

说来说去,都怪他。

运动会过后,时间的脚步快得令人心惊,仿佛是突如其来,高考倒计时“蹭”地变成个位数。

高三召开了毕业典礼,拍了班级毕业照和全年段毕业照。

拍毕业照的时候,宴随借口尿遁,从政治课上偷溜去了行政楼,那里可以居高临下看到嘉蓝大门口,高三年段正在拍集体照,几百号人乌泱泱的,穿着统一的灰白色校服,远远望去,就跟电脑做出来的特效似的。

宴随没找到傅行此,但她第一次那么清晰地感觉到,离别真的近了。

她要被单独留在这里了。

而她空间里那个闲杂人等免入的相册日益丰满。

里头都是傅行此。

有些是她偷拍的,还有几张是运动会那天同桌给他们拍的。1500米共四圈不到一点,每次路过同桌都给他们拍了一张,第一张,她闷头只顾跑,傅行此对着镜头比了个剪刀手;第二张,她对着镜头比剪刀手,傅行此看的是她;第三张,两个人都看着镜头;第四张,她在尽全力冲刺,傅行此和她隔了一个林乐青,在她们前方两步之外的距离,为她加油打气。

宴随最喜欢第二张。

因为傅行此温柔得令人发指。

但傅行此一次都没猜对密码,他问了好几遍答案,宴随都没告诉他,这个相册至今无人访问。

高考前一天,学校没再留高三最后一节课,早早让他们和高一高二同一时间放了学。

傅行此和宴随碰了头,没着急走,一起在校园内闲逛。

这是他们当嘉蓝校友的最后一天。

两人一路无言走到操场上,隔着绿色铁丝网停在她投篮的球框前。

宴随说“你是谁”

傅行此虽然搞不懂她什么意思,但他能感觉出她想说点什么,而且与他一直想得到的回应有关,他回答道“傅行此。”

宴随“说完整,你是谁。”

“我是傅行此”

“嗯。”宴随轻声应。

傅行此很迷茫。

算了,一点默契都没有。宴随腹诽着,“答案啊,不是一直想知道。”

这一天,微风正好,万里无云,宴随正式成为傅行此的女朋友。

高考过后,放假三天的高一高二恢复上学,出来混都是要还的,拿双休日唉声叹气地还。

宴随再也体会不到对上学的期待,正好是个阴雨天,心情很应景。

她在家吃了早饭,踩着铃声踏进班里。不过她发现,其实傅行此在不在学校好像也没有太大的不同,毕竟他们不是同班,在学校碰面的机会本来就不算多,除了她抽屉里不会再有他送来的早餐身体还保留着惯性,她到校的时候,下意识探手进抽屉,只触到空空如也。

因为是阴雨天,课间操取消,班主任找宴随有点事,趁大课间把她叫去了办公室。

高三教学楼昔日人满为患的走廊如今空无一人,显出萧瑟来。

从办公室出来,宴随走到了傅行此教室外。

从窗户望进去,几十张桌子整整齐齐排列着,桌肚空空如也,椅子则统一倒扣在桌子上,曾经花里胡哨的黑板报擦得干干净净,教室后方的高考倒计时薄被撕光了,只剩一个可怜巴巴的光杆司令。

整个教室像一座人去楼空的孤城。

教室门没锁,宴随推门而入,慢慢走到了曾经傅行此的位置前。

他曾在这里听课,写作业,睡午觉,偷偷和她发短信

手触到他桌子的瞬间,她的眼泪决堤,砸下去,低落在他桌面。

想念原来是这般蚀骨噬心的东西。

可嘉蓝再也不会为他开学,他再也没法回来了。从此以后,这个偌大的校园不会有他突然地出现,所有的花开花败,人来人往,他再无法陪她经历。

她只和他认识了两个月,相处了一个月。

太短暂了。

她开始后悔,后悔自己当时为什么非要在嘉蓝和明辉之间选择后者,如果她听宴其盛和罗子琴的话,一开始就乖乖到嘉蓝来上学,那他们还可以多好几倍的相处时间。

宴随不知道自己在他座位前哭了多久,后来手机震的时候,她还以为是同桌询问她去了哪里为什么不来上课。

是傅行此找她。

他给她发消息说「我一觉睡到自然醒,好爽。」

宴随拨了电话过去。

他接起来,因为知道这会是嘉蓝的上课时间,他的语气有些迟疑“宴随”

宴随没有说话,因为一说话她一定会忍不住哭出声。

可傅行此仍敏感地捕捉到了她轻微的抽泣声,以为她遇到了事,顿时慌乱起来“宴随你怎么了”

“傅行此。”宴随一开口是抑制不住的哭腔,“你把我一个人丢在学校里”

即便傅行此几乎每天送她上学,接她放学,中午给她送饭,平日里的联系更是事无巨细,可她仍然花了很久去适应那些独自在嘉蓝学习的日子。

时隔八年有余,宴随仍记得自己当时有多么艰难,那种排山倒海的失落感足以把人淹没。

想到这里,她翻了个身,正面窝进傅行此怀里,指尖一点点从他的眉梢滑过他紧阖的眼睛,然后是鼻梁,嘴唇,下巴。

傅行此被她的动静闹醒,仍是维持着闭眼的姿势,一手来捉了她的作乱的手,另一手摁着她的后脑勺往自己怀里带“别动,睡觉。”

宴随脸埋在他肩头,唤他“傅行此。”

傅行此困得要命,过了一秒才聚起力气搭理她“嗯。”

宴随不说话。她没话要跟他说,只是单纯想叫他然后听他答应而已。

等不到她说事,傅行此睁眼看她“干嘛”

“没什么,叫你一声。”宴随说着,在他唇上轻轻啜了一口。

深更半夜不睡觉叫他还亲他,傅行此有十足的理由怀疑她是在委婉向她求欢。但是因为庆祝领证,他跟朋友们喝得太多了些,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他勾起嘴角“叫声好听的,我可以考虑换个别的方式替你解决。”

宴随想了想,很诚挚“狗男人”

“很好,你自己搞吧。”傅行此立刻把她从自己身上扒拉下去,翻了个身远离她。

宴随闷笑出声,平躺着闭上眼睛,arty上她也喝了不少酒,这会躺在床上后劲一阵阵地涌上来,闭上眼睛没一会,睡意就渐渐淹没意识。

入睡边缘,身侧床垫有翻身的动静,她被拥进一个炙热怀抱中,由熟悉的味道密密麻麻包围起来,傅行此在她发顶落下一个轻柔的吻“老婆,我爱你。晚安。”

宴随翘起嘴角。

hey,多年前的小丫头,别难过了,有朝一日你会嫁给他的,关系是比校友亲密千倍万倍的夫妇。你们不仅可以待在同一片天空之下,呼吸同样的空气,闻同一种花香,见一样的人,吃一样的饭菜,用同一种节奏生活,还会共享同一张床,喊同一对夫妇爸爸妈妈,共享彼此生命所有的所有,你们是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人。

从此,同舟共济,相依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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