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真是个可怜的孩子。爹妈都没了，就给你传下这么一门手艺，如今还用不上了。”鱼老大摸摸他的头，满眼同情道。
鱼摇星坐在一边，看着那小孩，心里忽然就想起佑阳来。若是佑阳落到这个境地，那自己一定希望有人能帮一帮他吧。
心里倏地一软，从怀中取出了三枚寒星。
“何时何地，能钓到大鱼呢？”鱼摇星轻声念叨，随即三掷寒星。不过，没等她看清那卦象，眼前竟是一黑。
她浑忘了，自己的身子已经受不住这摇卦的精血消耗了。
“那个人晕倒了！”男孩看向鱼摇星的方向，忽然高声喊道。
几个渔民正愁着自己的事，纷纷开口道：“倒了就倒了吧。这年头，饿死的人多了，你自己都几天没吃上饱饭了？”
“可不是么。小幺儿，别管闲事，没准是个骗子呢。”
就连那鱼老大，也是看着鱼摇星的方向，也只是叹了叹气，丝毫没有救人的意思。“哎，这世道，活着真艰难呐。”
活着真艰难。
这是鱼摇星听见的最后五个字。她，深觉有理。
“姐姐，姐姐！”
鱼摇星是被小男孩叫醒的。倒不是她不难受了，只是小男孩的声音极像佑阳。满怀对自家弟弟的惦记，鱼摇星这才从混沌中清醒过来。
抬眸，那几个渔民已经散去，只有小男孩过来扶她，身边依旧跟着一个空空荡荡的竹筐。
“你醒了，姐姐。”小男孩见她苏醒，眼神中顿时带了几分明亮。“姐姐，你是不是饿了？”
许是因为自己饿，便总感觉别人也是饿着了。
鱼摇星摇了摇头。“姐姐没事，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咧嘴一笑，似乎方才的忧愁已经消失不见。“我没有名字，就叫小幺儿。”
“小幺儿是个好名字。”鱼摇星慢慢撑起自己的身子，而后冲着他道：“你送姐姐回家，好不好？姐姐想告诉你一个秘密。”
男孩点点头，丝毫都不做难。“好。”
鱼摇星带着发白的嘴唇努力扯出一个弧度，而后把身边的寒星收在怀中，轻声开口道：“记住了。明日未时去永定河北十里处钓鱼，定有大鱼等你。”
小男孩昂起脑袋，似乎有些费解，不过还是乖乖的点了点头。
“姐姐会算卦，这些都是姐姐算出来的。以后每隔两日，你可以过来找我算一算。不过，这是咱们的秘密，不能告诉别人。”鱼摇星轻声道。那些薄情渔民，她并不想让他们知道。
男孩点点头。“可是，哥哥们也不能知道吗？他们都是好人。”鱼摇星反问，“哥哥们见到姐姐都没有相救，还算好人么？”
男孩细细思考，似乎觉得鱼摇星说得有些道理，便也不再开口追问。只是，未时真的能钓到大鱼么？哥哥们早就说过，未时太晚，鱼儿们吃得饱了，通常都不会咬饵。
不过，眼前的姐姐似乎很可信呢。
自然是可信的。摇星神术，从来都没有不准过。
第二日傍晚，小幺儿已经拎着十尾大鱼喜滋滋的回来了。为了不泄露秘密，小幺儿特意没有向往日一般跟哥哥们打招呼。可是，他那拎着竹筐的笨重身形却一下子引起了鱼老二的怀疑。
“小幺儿，站住！”
小幺儿拎着大竹筐的双臂立时泄了气，那竹筐顿时咕咚一声落在地上。
“二哥。”语气微微发颤。因为，他明显看见鱼老二看向自己竹筐时，喉头剧烈的耸动了一下。
就好像，自己看见好吃的肉包子一样。
心里莫名的开始发抖。
“你在哪里钓到的鱼？”鱼老二带着众人凑上前来，掀开竹筐盖子，一见那十尾硕大的鲤鱼，便瞪着大眼睛喊道。
“在，在永定河。”小幺儿指了指河水的方向。
鱼老二不信，一把扯过竹筐道：“胡说，那我们怎么钓不到！”
小幺儿自然是不肯供出鱼摇星的，只是吱吱呜呜道：“我，我是胡乱钓到的。哥哥，你们也可以再去试试。”
“我们都试过了。”其中一个人看着那竹筐，目光中忍不住难掩觊觎之色。“二哥，有个事忽然想起来，小幺儿入伙的时候，可没给咱们交供钱！”
像渔民这种特殊的营生，一向是要拉帮结伙的。
而所谓供钱，便是新入伙的渔民要向鱼老大老二等人交上一笔费用，以表示入伙。这样，往后遇见事的时候，鱼老大老二等人才会出面帮他。
至于小幺儿，因为当时他太过可怜，所以便免了这笔费用。
不过，此一时彼一时。如今渔民人人困顿，忽然见到小幺儿发财，他们自然不乐意。所以，便有人提起供钱一事。
鱼老二顿时会意，搓着手道：“小幺儿，听见没有。你五哥从你要供钱呢！”
“我，没有钱。”小幺儿立时有些手足无措了。
“没钱，不是还有鱼么！”那人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