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婉妆沉眸。
苏家查不到别的东西,那多半能宫中有所收获。
皇宫在外界看来是森严无比,不容作奸犯科的地方,但她们妃嫔长期生活在后宫里,十分清楚如何能躲过他人之眼,做些不可告人之事。
段婉妆调转探查的方向,将周女官从这事中剔出来,换了一批曾她在宫里特意栽培过的宫婢,专门调查苏韶贞这两年来接触过的人和物。
将蜡油滴在信封的封口处,段婉妆吹了吹蜡迹,谨慎的把信封交给周女官,口吻严峻:“你把这封信送到普云寺,亲自交给寂觉方丈,切记不能过他人之手。”
自裴储反叛之后,他们内部关系混乱,嵇玄身边的人都像是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迷雾,阵营不明,是敌是友一时间还无法完全辨清,因而不能排除有内鬼的存在。
段婉妆不能冒这个风险,若是让裴储的人先一步得知,那这得来不易的据点必然报废。
周女官慎重地接过信封,小心翼翼的将它收进自己的怀中,放置稳妥,眉头轻皱发问:“娘娘,若是方丈不在,那……”
段婉妆想都没想果断道:“那你便直接回来,不能把这封信交给别人。”
周女官点点头,这会正好申时刚过,逢上晚霞时候,她只要快马加鞭到普云寺送完密信之后,还能赶在宫门关闭前赶回宫中。
她正要走出大殿,沉默着的段婉妆倏然开口拦下了她,柔声细语的中有些惆怅:“如果见到静儿,就让她回来吧。”
段婉妆身边实在缺人,这么长时间过去,她早已不再计较赫女官先前对她有所隐瞒一事,何况赫女官对她并无二心,无论何事都是尽心尽力、忠心耿耿,从来没有背叛过她。
周女官笑着应是,而后转身离去。
她与赫女官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感情十分要好,在得知赫女官离开时,她还一度认为自己一人没办法照顾好段婉妆。
周女官并不知道赫女官是被赶走的,一直认为她只是在段婉妆的吩咐之下去普云寺办事情,也未曾怀疑过为何这么久都不曾归来。
晚霞斑斓,碧蓝的天已是一片橘红的瑰丽摸样,壮观秾丽,洁白的云带着火的颜色,好不艳丽。树木枝桠下一片光影斑驳,仿佛满地琉璃瓦片,晃了过路人的眼。
周女官拿着段婉妆的宫牌悄声快步到北门,翻身跃上一匹鬃毛油亮的枣红骏马,迎着一片火红夕阳朝普云寺疾驰而去。
到了夜里,洗漱完后的段婉妆躺在床上,脑中思绪万千。
一桩桩事情好似走马观花搅乱她平稳的心,使她难以入睡。
夏夜闷热难耐,尽管有冰水放在床边也叫段婉妆心烦意躁,她穿的凉快,只着一件牡丹纹绣的绛红抹胸,冰蚕丝的中裤触感丝柔,贴着她光滑的大腿,她焦虑的翻了个身。
清冽的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床榻上,给她柔媚的侧颜渡上一层朦胧的银边,如同月下精灵。
天生眼角微弯的一双桃花眼眸缓慢地呼扇着,似有百般心事,她漆黑晶莹的瞳仁如同一眼悠悠古井,平静无波,倒映出夜空中的那轮皎月。
外头传来三声锣鼓的报时,回荡在寂静无声的深夜里。
段婉妆毫无睡意。
一声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段婉妆的思绪。
她猛然从榻上坐起,拉过一旁架子上的墨黑金丝长褙子披在身上,警惕开口,话语威严:“谁!?”
平日这个时辰段婉妆早已熟睡,慈宁宫的宫婢没有人这么大胆,敢在三更天时敲响她的房门,扰乱她的清梦。
门外是周女官着急的声音,短而急:“娘娘,陛下那里急着喊你过去。”
段婉妆眼神一凛,快速的换上了墨黑色绣海棠长裙,拿过桌上的梨木茶花发簪随意盘了个低髻,匆匆开门:“怎么回事?”
周女官衣衫凌乱,头发在尾部绑了个发带,头顶上的碎发乱七八糟的翘着,显然也是一副刚从床榻上被人撬起来的摸样。
她脸色紧张:“奴婢不知,是陛下身旁的小术子让奴婢赶紧喊了您过去,奴婢不敢擅作主张,才打扰娘娘休息。”
段婉妆眉头紧蹙,这大半夜的,华英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