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凌澈今日是来成家取成远志临走前留给自己的东西,他在信中都交待给了成定邦。
下人领着他穿过长廊来到内院,中途正好看见江姨娘身边的奴婢匆忙跑过来,差点冲撞了宇文凌澈,一问才知道是江姨娘屋子里的花架子倒了,将一个婢女砸在下面,赶着找人去帮忙呢。
“你且去帮忙吧,我自己能找到。”宇文凌澈觉得他若是进女眷的院子不妥,又不能做事不理,就让给他引路的小厮去帮忙。
小厮犹豫了一下,这位可是郡王,就是赔上整个成家都得罪不起。
宇文凌澈看出来他的担心,便冲他宽慰一笑:“救人要紧,快去吧。”
“多谢阁下救命!”江姨娘的奴婢不认识宇文凌澈,便对他行了一礼,拉着小厮匆匆忙忙地赶了回去。
剩下他一个人后宇文凌澈连步子都缓了下来,成府的庭院修建的非常雅致,在苏州也是数一数二的,他并不急着去成远志那里,而是从梅园绕了一圈过去。
成府共有梅兰竹菊四个花园,一年四景,而梅园就是其中最大的园子,现下这个季节梅花早就残败,不过里面那几株桃树倒正是花季。
他在梅园中闲庭信步,他喜欢这里的另一个原因是鲜少有人来,除了冬季会有人来赏梅外平时连婢女也很少过来。
忽而听见一阵奇怪的声音,似是有人吞吐不清地说话,他四下看去最后在大柳树下面看到了缩成一团的小小身影,倚靠在树干上身子在止不住地抖动。
他赶紧过去,怕是出了什么意外,走近了才发现原来她是在哭,只是她极力地克制着哭声,憋在喉咙中的感觉就像是下一刻要背过气去。
究竟是谁教这么小的孩子这样哭,一不小心就会呛到。
“给你。”
成昭韵闻声抬眼,看见自己面前一方洁白的锦帕,来人的样子她觉得眼熟,可是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清朗温润的眉眼,如春水般温柔的声音。
她赶紧站起身躲到树后,只露出半个脑袋,忌惮又忍不住好奇地看着他。“你是谁?”
宇文凌澈瞧着她像只受了惊的兔子,红红的眼睛还挂着泪珠,不禁又觉得好笑。他抬手又将帕子递过去道:“五姑娘不记得我了,咱们前几日还在一起念书呢,我是你大哥的好友。”
大哥的好友?
成昭韵恍然惊觉,这位难道就是小郡王!
难怪她没有认出来,小郡王坐在第一排,而她坐在最后一排,就算是上课也只能看到他的后脑勺,下课的时候她也不敢四处张望,自然没有注意他的样子。
“方才没有认出殿下,请殿下莫怪。”成昭韵见他伸手半天,赶紧将帕子接了过来,可是如此洁白的帕子她不舍得用。
宇文凌澈对她的印象不深,唯一的记忆就是她乱涂乱画的文章,不过看她今日一个人躲在这里哭,肯定是受了委屈。
“你大哥是我的好友,你也可以将我当做你哥哥,若是有什么委屈大可告诉我。”
成昭韵摇了摇头:“殿下从出生起就是天上明月般的人,可以自在地活着,不必小心忍耐,真令人羡慕。”
像这样的人又怎么会明白她时时刻刻需要忍耐的心情呢。
“你说的不对,我自出生起所拥有的东西,没有一样是靠自己得来的,若想在世间恣意地活着,只有你亲手得来的东西才最靠得住。”
“若是现实根本不给你机会呢?”
宇文凌澈看向远处,目光渐渐变得深邃冰冷:“那就先活着。”
彼时他尚且不知这个孩子就是当年他救回来的,只觉得在她身上似是看到当年初来苏州的他,一样的谨小慎微,一样的克制忍耐,他甚至疑惑一个金娇玉贵养着的豪门千金怎么会有这样的情绪。
旬休后成昭韵又重新回了学堂念书,韩先生还特意拿出她交上去的习字表扬了一通。
“五姑娘虽学字最晚,但天道酬勤,比你们中不少人写得还要好,端庄大气有大家之范。”韩先生说得是合不拢嘴,拿着那几张翻来覆去地看。
以前学堂里韩先生经常夸成昭柔的字小巧秀气,如今被别人抢了风头,她自然是不愿意的,于是下课时故意堵着成昭韵不肯让她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