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世子揣摩着用词,“那……我也来?那需要我做些什么?”
顾明潇暗骂他是榆木脑袋,一跺脚道:“谁知道你要做什么!”说着,抬步要去寻一寻程昔。
宁王世子落后了两步,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拍手掌,满脸欣喜道:“啊,我知道了!提亲!”
顾明潇一听,提着裙子连忙就上了台阶跑开了。她也算是彻底想清楚了,宁愿嫁给一个宠自己入骨的男子,也不要嫁给一个不爱自己的男子。否则日后日子过得不舒心,难免会多生许多怨恨,怎么能舒心快活。
宁王世子虽然娇横霸道了些,可性格还不算太坏,也没什么心计。家世高,出身好,尤其对自己一片痴情,也算是极其难得了。
正正应了那签诗:好亲变成恶姻缘,相亲相爱竟相嫌。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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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昔寻了个清净的地方,随意观赏。这寺庙香火鼎盛,据说连宫里的妃嫔也会常来拜拜。无非也就是求签问道,诸如此类的。
她并不十分相信这种鬼神之说,可到底是抱着几分敬畏之心。
拐过一处长廊,眼前豁然开朗起来,一处处楼阁鳞次栉比,再往远处看,树林阴翳,蝉声阵阵,由远及近一排深深浅浅的绿色,逐渐变成较深的黛色,重重叠叠,连绵不绝。有几座八角攒尖亭掩在山中。
这寺庙竟有一半都掩在深山里,方才她们在前院里拜菩萨,倒是没有注意。忽听一阵。
当……当……当……
悠远而沉闷的钟声响起,惊起一阵群鸟,程昔揉了揉耳朵,站在一排青石台阶上没敢动。待钟声渐渐熄声,忽听不远处传来窃窃私语声。
还是女声。
按理说,寺庙里都是和尚,哪里来的女子。这里又偏僻,若不是程昔一时迷了路,也不会往这里走。
她原是不想凑这个热闹,可有几个字眼传入耳中,隐隐就听见“嘉清郡主”什么的。
程昔见左右无人,遂小心翼翼地凑了过去,猫着腰躲在房屋旁边的矮丛里,借着矮丛遮掩,才得已瞧见屋里的情形。
屋里没什么摆设,看起来只是一间普通的客房。此时正背对着程昔站着两个人,一男一女。这女子程昔认得,就是那位早已经送去道观里长伴孤灯的江宁江姑娘。
却见江宁穿着一身灰色衣裳,用头巾虚虚掩着面。短短一阵日子不见,人已经瘦了一大圈,更显得颧骨突兀,尖酸刻薄。
“表哥,你怎么办事的?我让你去绑了顾明潇来,你怎的把嘉清郡主绑来了!”
被江宁称作为表哥的男子生得白白净净,可偏生阴柔,看起来有些轻浮。闻言,便压低声音道:“我怎么知道!这漂亮姑娘都生得差不多,丑人才丑得千奇百怪!现在绑都绑来了,还能怎么办?她可是瞧见我的模样了,若是把她放了,别说是你,就是我们王家也得跟着倒霉!”
江宁跺脚道:“我不是给你看过顾明潇的画像!这你都能认错,你到底是干什么吃的!”
男子一听,立马不乐意了,呛声道:“江宁,你说话可得注意点。若不是我,你现在还在那个破道观里带发修行,哪里能出来晃荡!江家早就放弃你了,连你长姐都不搭理你了,你以为你还是以前的江二小姐?呸,别给脸不要脸!”
“王钱!你不要太过分了!我总有一天还会回去的,我长姐正在想办法接我回去!”江宁咬碎了一口银牙,可又不得不讨好眼前的人,遂上前一步,抱住王钱的手臂。用酥胸轻轻蹭了蹭,娇声道:“表哥,你从小对我最好了。这回你可得帮我啊。嘉清郡主身份特殊,若是让人知道是我们将她绑来了,那还得了?”
“表妹的意思是?”
江宁冷冷笑道:“一不做二不休,杀人灭口!”
王钱一愣,立马甩开手,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疯了!这人可是个郡主!你有几颗脑袋够砍的!”
“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嘉清郡主既然瞧见了你的真容,你觉得她还会放过你?”江宁威逼利诱,手臂像灵蛇一样缠上了王钱的手臂,强忍着恶心道:“回头咱们只需要嫁祸给顾明潇,谁会知道是我们做的?等事情一成,表哥想怎么对我都成。”
王钱痴痴地凝望着江宁的脸,随手掐了一把她的胸前丰满,遂咬牙道:“也没有其他办法了,你说现在怎么办?”
江宁凑近王钱耳边小声说了什么,王钱眸色越来越亮,到了最后几乎要笑出声来。
“好,就这么办。我在这儿看守着人,你赶紧去将顾明潇给引过来。”
如此江宁这才出了屋子,路过矮丛时,还警惕地四处张望了一下。程昔赶紧往草丛里缩了缩,生怕被人瞧见了。
好在江宁也知时间紧迫,四下逡巡一遭,见周边无人,遂大步去了。不一会儿又抱来几堆干柴,又不知道洒了什么东西上去,看样子是打算纵火。待干了这些后才大步离去。
程昔暗暗提着口气,再抬眼去瞧屋内时。就见王钱从床底下掏出一个大麻袋出来,解开口子,打里头就露出一个女子来。正是嘉清郡主李乐宁。
“唔唔唔。”
嘉清郡主双手被反绑着,嘴里还被塞了布条,此时正大力挣扎着,连发髻都散乱了。
“生得这么标志,不能白白死了,来,让哥哥好好疼疼你!”王钱淫.笑着凑近身来,上手胡乱摸了嘉清郡主一把。
嘉清郡主整个人一僵,两行眼泪簌簌落了下来,满眼都写着绝望。
程昔哪里肯见她被人这么侮辱了去,可眼下去搬救兵,很显然来不及了。她急得手心里冒了一层冷汗。余光忽然瞥见墙角有一堆砖瓦。
弯腰捡了一块最大的,程昔猫着腰,小脸绷得紧紧的,小心翼翼地走进里屋。然后趁着王钱正抱着嘉清郡主欲行那档子事时,猛然抬起手来,对准他后脑勺,狠狠给了他一下。
砖头应声断成两块,鲜血直接喷溅出来,一小半都溅在了程昔脸上。她平日里连杀鸡都不敢,更别说是杀人了。
可为了不让嘉清郡主的清白受损,这一下真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王钱满脸是血的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程昔心跳得厉害,好不容易平复了心神,赶紧去查探嘉清郡主的情况。却见她倒在床上,衣衫凌乱,满脸都是泪水。
“嘉清郡主,嘉清郡主?”
程昔上前扶住她,连声唤,“没事了,没事了,我来救你了。”
嘉清郡主原是在程昔碰到她时,使劲挣扎,可一听见程昔的声音,猛然睁开眼睛,眼泪簌簌往下落。
“没事了,有我在呢,郡主别怕。”程昔轻声安抚道,赶紧给她松了绑。因为嘉清郡主形容实在是狼狈。若是真的这么出去了,被人瞧见那名声也算是彻底毁了。
程昔将自己的外裳脱下给嘉清郡主穿上,又替她稍微整理了一下衣着和头发,这才按着她的肩膀道:“嘉清郡主,我现在就带你离开这里,今天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什么事都没有,你放心,今日的事决计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我向你保证。”
嘉清郡主忍不住泪,一下子就扑在程昔怀里痛哭出声。两手死死抱紧她,就像是抱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好了,我们得赶紧走,这里不安全。”
程昔说着,搀扶着嘉清郡主就要离去,路遇王钱时,嘉清郡主恶从心头起,照着他脸使劲踩了几下。这才不算,还照着他伤口连踢几脚泄恨。
程昔看得那叫一个目瞪口呆,因知是非之地不可久留的道理,遂赶紧拉着人走。谁曾想王钱被踹了几下,突然恢复了知觉,一把拽紧嘉清郡主的脚踝,硬生生的将人拽倒。
嘉清郡主“啊”了一声,一下子摔倒在地。程昔赶紧折回身救她,不管摸到什么东西都往王钱身上砸。
门外不知何时闯进来半寸灰色的衣角,程昔暗叫不好,抬眼就见江宁手里攥着火匣子仓惶逃跑。随手将火匣子抛了出去。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风助火势,一下子烧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