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的韩知镜躺在病榻上,看似病弱不堪,搂紧被子苦苦哀求道:“了愿,别下手太狠。”
了愿动作潇洒地撩起火红的僧衣,手持尖细的银针,抬脚踩在矮凳上,默默摇头道:“乖,老实睡一觉,别给师父添麻烦。”
“莲心,来把他按住。”了愿回头望一眼站在门口的影子。
“是,姐夫。”莲心听话地上前,平日里就听他多次吹牛要宰了和尚,现在她最乐意看见韩知镜被姐夫狠狠修理一顿。
“师兄,咱不带这样的啊,我家夫人不在,你们不能一双欺负我一个!”韩知镜这辈子在别人面前为虎作伥,但在那么几个人面前他也有胆小认怂的一面。
了愿吹了吹手指间夹着的银针,眨眼间就插进他的脖子上。
“把衣服脱了。”他捏起另一根针继续说道。
韩知镜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抬眼喵向莲心道:“这……不合适吧?”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阿弥陀佛。”他不甚在意地说着,伸手去拉韩知镜的被子。
“姐夫!”莲心气得脸色铁青,狠狠地跺脚之后转身离开。
两人确定莲心赌气走远之后,立即停止激烈的拉扯,相互嫌弃地对望一眼。
“我要进宫看师父去,你去不去?”韩知镜猛地掀开被子,整理好衣衫。
“嘘!”
了愿示意他说话小点声,生怕莲心回过味再来找他。这丫头性子野不好管教,谁都怕她。
“我说师兄,这都是你惯的她这毛病,心狠手辣,与她比起来我自愧不如。想当年,她为了能留在你身边把差点把自己弄死,你这个铁石心肠的出家人都不得不心软,收留她,还亲手养大。”韩知镜有时候都怀疑她那副瘦弱的身躯都是有意为之。
“她那时都七八岁了,哪里需要我养?”了愿不认同地摇摇头,除了最开始她久病不愈那段时间,后来反而是她在无微不至地照顾他。
当年,莲心的姐姐莲塘与了愿两情相悦,可惜,那次了愿出趟远门后回来,莲塘就被爹娘匆匆嫁掉,两人再见已然物是人非。
了愿从此背井离乡,多年后回到家中得知莲塘在夫家过得十分凄惨,而且被夫君毒打致死。他在莲心面前杀了她姐夫,七八岁的小女孩扯着他的衣袖不松手。
“你杀了恶人,为姐姐报了仇,以后就是姐夫了,求求你带我走,我可以给你洗衣做饭……”她的声音生涩而沙哑,话说得艰难而急切,像是用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了愿发觉她被灌了毒药,毁了嗓子,当时还正在发烧,一时心软答应她把她治好再送她走。
为了能继续留在他身边,她不惜装病,自残,受冷受冻……让他无论如何都医治不好。
“师兄,你总是躲着她,并不能解决问题。”韩知镜拍着他的肩膀,鲜少如此一本正经。
了愿挥挥手道:“八年过去,我心依旧。”
他跳出万丈红尘,自认为早已斩断情丝。
韩知镜默然,终归不能勉强,莲心苦苦捂了八年的冷石头还是没有捂热。他其实不信,师兄把她从小娃娃养成大姑娘,朝夕相对,真的半分情意都没有?
“守好门口,不许任何人进来。”韩知镜倚着门边对外面吩咐道。
“是。”两人齐声应着。
韩知镜转过身来看着了愿,指了指窗户,说道:“走?”
“贫僧也正好去看望师父。”他其实更是想躲着莲心那丫头。
两人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中。
皇宫内戒备森严,尤其是后宫。但是对他们这样的绝顶高手来说,如入无人之境。
长情的无量观在清平殿旁,本与后宫相隔甚远。但是韩知镜却熟门熟路地往后宫方向跑。
“你根本没打算去看师父。”了愿站在长情法师的道观门口,声音清透。
“我去去就来,师父他老人家十分想你。”韩知镜一边推着师兄,一边搪塞道。
只是,令他没想到的是,长情不在无量观内,却在章华宫。
月亮隐在云层后面,章华宫门口一片昏暗,院子里廊下挂着两盏宫灯,昏暗的光影里站着个高大的影子。
韩知镜悄然靠近,低声道:“师父,您,怎么在这?”
长情回身看着他说道:“等你。”
“等我?”韩知镜啃着小指头,内心是一万分的怀疑。
长情从他身侧走过,拍拍他的肩膀说道:“既然你来了,我便回去了。顺带告诉林月暖,明日我找机会让她接近太后。”
“不行。”韩知镜坚决反对,“等我睡过来再说。”
“了愿没告诉你,为师打算让你睡半年?”长情原地站定,幽声问道。
“半年太久。”韩知镜拧眉说着,耽误一两个月他都不同意,何况半年?
“去看你那小娇妻吧。”长情说罢就往外走。
韩知镜脸上一红,还好天黑,看不清,他转移话题道:“师兄正在无量观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