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却刚好睡醒,听了这么一段,生气地说:“你胡说什么呢!宁宁才初一,你跟个小孩子家家瞎说什么!”
张阿姨知道她是失智老人,忙哄她:“是是是,我不对,不说了,不说了。”
她对纪安宁外婆着实非常细致内心。一个病房里不止一个病人,也不止一个护工,稍作对比就能看得出来。
纪安宁因此非常感谢她。
张阿姨却摆手说:“不能白拿你男朋友的钱。”又夸:“你有眼光,会挑人,这小伙子,真大方。”
纪安宁这才知道,闻裕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偷偷塞了阿姨五百块钱。
护工一天一百六十元,先交押金,出院时候统一结账。这个账是结给劳务公司的,然后护工再从劳务公司拿提成。
闻裕单独给的钱,不走劳务公司,纯粹是给张阿姨本人的小费,全归她自己所有。
无怪乎张阿姨对纪安宁外婆照料得这么精心。
这的确是闻裕的做事风格。
欠闻裕的越来越多。纪安宁拢拢头发,轻轻地吐出口气。
闻裕不仅周五晚上的时间被闻国安占了,周六白天晚上的时间都被占满了。
周六晚上他在饭局中悄悄离席,找个安静的角落给纪安宁打电话。
“外婆恢复得很好,大夫说明天她就可以自己下床活动了。但是还要继续观察几天,大概周二周三左右能出院。”纪安宁说。
一般来说,微创手术住个三到五天院就可以出院了。但纪安宁的外婆年纪大,身上有多种慢性病,医生建议多观察一两天。
闻裕问:“你在哪呢?医院吗?我饭局结束过去接你。”
“我?我已经回家了,你看都几点了。”纪安宁笑了。听得出来,她现在心情轻松多了。
闻裕也放心多了,说:“那我晚上过去看你。”
纪安宁阻止他:“你别瞎折腾了。你喝酒了吧,好好休息啊。”
闻裕只能作罢。
这一晚他喝了酒,没有自己开车,和闻国安坐了同一辆车。
后车厢是面对面的双排座,闻裕钻进车里就躺下了——他在饭桌上成熟稳重,倍受称赞,在闻国安面前,就形象全无,像个熊孩子。
闻国安在车上看着文件,一抬眼见闻裕躺在那里玩手机,他半摘老花镜,说他:“坐起来,别躺着玩,眼睛坏掉了。”
闻裕不起:“您车上看文件,一样眼睛坏掉。”
他无聊,刷了下朋友圈。发现孙雅娴几分钟前发了个新朋友圈。
配图很精致,小心地避开了人脸,只拍奢华装修,精致果盘,璀璨的玻璃杯。不仅拍摄角度好,还加了滤镜,一看就十分的高大上。
【结识了几个世界顶级名校毕业的菁英,感觉谈吐和眼界和平常人都大不相同,受益匪浅。我也要努力,希望有朝一日也成为这样优秀的人!】
文字颇是积极励志,不知道的以为她参加了什么高层次的学术论坛呢。
闻裕却知道,不过是钱昊然一伙子人的周末日常,酒精和妹子而已。
孙雅娴就是妹子。
很多妹子想进入这个圈子,想结识这些人,只恨找不到门路。闻裕给了孙雅娴一个机会,把她带了进来。
在那个梦里,孙雅娴言之凿凿的把一顶又一顶帽子扣到了纪安宁的头上。
闻裕每看到她漂亮的脸,想起她那些恶毒的杀人不见血的语言,心中就升起浓浓的戾气。
可孙雅娴是个女孩子,他又不能对她喊打喊杀。他便给她一个机会,她一心追着他这样的人跑,他便给她机会让她结识他圈子里的人。
他就想看看,当孙雅娴自己面对这些她中伤纪安宁时屡屡提及的“富二代”、“有钱人”时,她自己又会是怎样的应对。
被闻国安踢了两下,闻裕到底还是坐起来了。
“怎么脸这么臭?谁惹你了?”闻国安纳闷。
“大周末的,让我跟一群老头子喝酒,我高兴得起来吗?”闻裕抱怨。
闻国安没好气地问:“你有什么事?”
知子莫若父。闻裕在外人面前很沉稳,也扛得起自己作为独子继承人的责任,通常不会这样撒娇抱怨。这定是耽误了他什么事了。
“还能有什么事。”闻裕大言不惭地说,“耽误我见女朋友了。”
闻国安“嘿”了一声,讽刺他:“女朋友?你今天这个女朋友,还是昨天那个吗?我倒真希望你能有个正经女朋友,毕了业赶紧结婚,赶紧给我生个大胖孙子!”
闻国安老年才得子,他年纪大了,精心调养,依然挡不住衰老的来袭。他内心中其实挺担心自己可能会等不到抱孙子的那一天。
“您倒是会提要求,您让我爷爷抱着孙子了吗?”闻裕反击。
闻裕出生得太晚,祖父母早就去世了,根本没等到抱着他。
“所以啊,不要学我,不要结婚太晚。”闻国安又戴上了老花镜,“要不然到时候你就会像我一样,觉得对不起你爷爷。”
他爹是年轻时候玩个够本,人到中年看上了他妈名校毕业,年轻貌美又能干,娶回了家。到他这儿,就妄想他老老实实,毕业就结婚,赶紧给他传宗接代。
想什么呢。
闻裕翻个白眼。
他闲得无聊,随手拿起闻国安座椅上的文件翻了翻。
“哎,我们还开发了养老院项目?”他翻了翻,很感兴趣。
闻国安抬头看了一眼,说:“未来养老地产很有前景,我打算加重在这块的投资。”
闻国安讲的是市场的前景,闻裕想的却是纪安宁的外婆。
纪安宁负重前行,这“重”便是她的外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