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要让蝙蝠侠付出代价！”
“把他赶出哥谭！”有人说。
“不, 杀了他！”有人大声提议。
“查出他的身份，报复他的家人！”有人吼道, “我不相信他没有弱点, 我要让他跪下求饶！他给予我的痛苦, 我要千倍百倍地还回去！”
他站在厅室的最高处, 撕开自己的囚服, 向众人展示胸膛上的蝙蝠形疤痕。
“这是他赐予我的耻辱，我发誓, 一定要用蝙蝠侠的血将它洗刷干净！”
“说得对！”罪犯们鼓掌尖叫, “洗刷耻辱！”
“让我们重回哥谭，回到那片自由之地！”站在最高处的男人高举双手，“我们有小丑，我们还怕什么？我要亲手杀死蝙蝠侠, 让他知道……”
“嘭——”
枪声响起。
前一秒还在嘶吼的男人后脑勺出现了一个弹孔, 血和脑浆溅到了地上，他声音戛然而止，激动愤怒的表情也定格了，他身体前扑, 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眼睛睁得大大的。
嘈杂热闹的厅室骤然安静下来。
罪犯们呆若木鸡地看着突然出现的一撮绿毛。
“他是我的。”小丑手里拿着枪，一脚踹在男人的尸体上, “蝙蝠侠是我的！”他踩着尸体疯狂地踢踹跺脚, “你算什么东西, 也敢和我抢猎物？够资格陪蝙蝠侠玩游戏的人——只有我！”
小丑张开双臂, 嘴里爆发出一连串疯狂的笑声。
他站在尸体上俯视众人，像戏剧开场的演员那样向在场罪犯们鞠了一躬。
“女士们，先生们。”小丑用古怪的腔调说，“让我们迎接一位重要人物登场！”
他兴高采烈地鼓起了掌。
噼里啪啦的掌声孤零零地回荡在死寂的厅室里。
“哈哈哈……”
一个神情痴呆嘴角流着口水的中年男人一边傻笑一边跟着小丑鼓掌。
罪犯们面面相觑。
在短暂的眼神交流过后，这些穷凶极恶之徒达成了共识。
厅室里开始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
渐渐的，掌声越来越大，所有人都开始鼓掌了。
莉欧娜听到门后传来响亮的掌声。
这些声音震动着她的耳膜，贴合着她的脉搏……她心跳速度越来越快，一种奇特的情绪填满她的大脑。
莉欧娜推开门，迎接海潮般喧嚣的掌声。
“你终于来了！”小丑像遇到老朋友露出欣喜的笑容，他遥遥对她行了一个绅士礼，“欢迎你的到来，莉欧娜！”
……
“老爷，阿卡姆疯人院发来警报，”阿尔弗雷德凝重的声音出现在通讯器里，“犯人的暴动了。”
蝙蝠侠一拳打晕了抢劫犯，用绳子将他捆住。
“详细告诉我，阿福，”蝙蝠侠冷静地说，“还能联系到阿卡姆的人吗？情况严重到什么程度？”
既然那里发生了暴动，说明小丑很大可能已经逃脱了牢房。如果阿卡姆的防守全线失守，其中关押的罪犯也会失去控制，罪犯流窜到哥谭市内会给普通居民的安全带来隐患。小丑越狱后下一步的行动会是什么？阿卡姆里面的医生和警卫是否安然无恙？
“我们和阿卡姆失去了联系，恐怕我们需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了，老爷。”阿尔弗雷德说，“暴动是在10分钟前发生的，这么点时间不足以使内部驻守的警卫全部撤离。往最好的方面想，拥有武器的警卫或许可以尽量减少伤亡，压制住暴动，但是从被切断的通讯来看……这种可能性很小。恐怕阿卡姆的工作人员都被杀害或者劫为人质了。”
“我知道了，我很快就赶去阿卡姆。”蝙蝠侠低声说，“在此之前我需要补充装备，卢修斯研制的新型隐形无人机和热成像显示仪应该已经送到了蝙蝠洞了。”
“我很快就将这些准备好。”阿尔弗雷德说，“我们都明白此行危险，也许你应该通知理查德少爷过去协助。”
“他在警局工作，阿福。”蝙蝠侠说，“迪克肯定已经得知消息了。”
“你们……好吧。”老管家妥协了，“请务必注意安全，老爷。”
蝙蝠侠处理好角落里昏迷的抢劫犯，打算离开小巷。
“还有一件事情，”他顿住脚步，“有没有收到莉欧娜·布兰特的确切消息？”
“没有。”阿尔弗雷德干脆地回答道。
蝙蝠侠说：“希望事情不要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
小丑就是个混乱之源，而莉欧娜是个患有认知障碍的超能力者，蝙蝠侠不确定这两个疯狂的精神病人凑到一块会不会产生什么奇妙的化学反应。
以小丑喜怒无常的性格，他可能会不满莉欧娜抢夺犯罪之王的位置和熊熊燃烧的野心，他会杀掉她。他也可能会因为莉欧娜神奇的超能力和充满奇思妙想的大脑而欣赏她，然后两人一拍即合。还有一种可能，小丑在进行什么邪恶的计划，他想要利用莉欧娜强大的超能力做些什么，她最终会成为被舍弃的棋子。
小丑没有朋友，他曾经为了更好地实施犯罪而组建帮派，拉拢同盟，但毫无疑问，这些人都是随时可以被放弃的存在。
蝙蝠侠和小丑对抗了这么多年，他了解他，也不了解他，哪怕世界上最权威的心理医生也无法完全剖析小丑的精神状态。
通讯器又响了起来。
“你需要帮助，布鲁斯。”他的养子焦躁地说，“阿福告诉我你在行动了，为什么不联系我？你总是坚持独自一人……”
“我以为身为警局人员的你已经做好出击准备了，”蝙蝠侠平静地回答道，“时间经不起耽搁。现在的阿卡姆很危险，有你在，我们可以更快地搞清楚那里的情况，我很明白这一点。”
“哦，好吧，我以为你又……”夜翼嘟囔着终止了通讯。
通讯器再次发出声响。
“我已经为你规划出了一条入侵阿卡姆的路线，”红罗宾说，“从卫星传送的图片来看，阿卡姆很平静，我入侵了建筑内部监控，发现摄像头已经被全部破坏了，这是一场有预谋的暴动。”
蝙蝠侠说：“意料之中。”
“需要我做什么吗？布鲁斯。”红罗宾问。
“暂时留守蝙蝠洞，必要的时候前去接应我和迪克，”蝙蝠侠简洁地派发了任务，“随时和芭芭拉以及警局保持联系。”
红罗宾说：“我明白了，你们两个注意安全。”
蝙蝠侠坐上蝙蝠车，发动最大马力在街道上疾驰。
他从不敢低估小丑的危险程度，也不敢低估莉欧娜的危险程度。
阿卡姆的琼·兰德博士会将莉欧娜的心理研究报告和治疗成果备份在电脑上，蝙蝠侠取得了这些资料。
他终于发现了莉欧娜身上最大的问题。
她不是没有善恶观，否则她就不会只杀掉威廉姆斯和弗莱德工业高层，而不伤害孤儿院里的孩子和同样身处会议室的卢修斯·福克斯。
她也不是疯狂到没有底线，她不会随意屠杀，也不会波及无辜的人。
关键在于，莉欧娜明白善恶与对错，也知道一个正常人该怎样做，但是她不想遵守这些，也不想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造成她这种古怪行为原因是简单可笑的，她觉得——没意思。
因为生活无聊，莉欧娜就要找点乐子；因为缺乏刺激，莉欧娜就要做点惊天动地的大事；因为日子过得没有目的性，她就强行给自己找了一个目标，并积极努力地朝着这个目标不断前进。
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有趣，一切的一切都是由于莉欧娜对这个世界的异常认知。
莉欧娜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自我主义者，她坚持相信自我判断，这是一种病态的偏执，所以琼·兰德博士才判断莉欧娜患有认知障碍，她的认知与正常人的认知截然不同。
“布鲁斯，派去阿卡姆的隐形无人机带回了一张照片。”红罗宾说，“我已经将照片传输过去了。”
蝙蝠车内置的显示屏幕亮了起来。
阿卡姆顶层的天台被火光映照着，一行燃烧的大字无比醒目。
“i'm back！”
这行字的正下方是由火焰构成的小丑的图案。
“他们在天台浇了汽油，然后点燃了——小丑在向你挑衅。”红罗宾说，“隐形无人机被击落了，按理来说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它采用了最新科技，不管是肉眼还是声纳雷达都无法发现它的存在，可是它被击落了。”
“阿卡姆不存在可以检测隐形无人机的高科技设备。”芭芭拉的声音也出现在通讯频道里，“他们用未知手段击落了它。”
“我了解了。”蝙蝠侠心情越发沉重。
凭直觉，蝙蝠侠认为击落无人机的人是莉欧娜。
根据他这段时间的追踪调查，莉欧娜的超能力除了可以进行意念操纵之外，还可以进行心灵读取和心灵入侵，她甚至可以彻底破坏人类在某个时间段的记忆。莉欧娜之前在隐藏心灵方面的能力，那么她是不是还有一些一直隐藏从未被人知晓的特殊能力？
比如她初次被抓获，逃出scu时莫名取得的瓦斯弹和炸弹……
……
“真浪漫！”莉欧娜飘浮在空中，看着下方天台上燃烧的火焰大字。
她降落在天台边上，把腿悬在外面。
“简直像一场盛大的表白。”她赞叹地说。
旁边的小丑说：“只有你看懂了这行字的真谛！”
“现在该说说你的计划了。”莉欧娜的好奇心简直要溢出来了，“快告诉我！”
“计划就是利用人质将蝙蝠侠引过来，他会对阿卡姆工作人员展开救援……当然他是不会成功的，我们已经把人质分开囚禁到不同的地方了，他救了一个地方的人，另一个地方的人就会被炸飞，除非他可以分出无数分身同时救出所有的人质。”小丑语速极快，他咧了一下嘴，“这当然是不可能的！就算他所有的帮手一齐上阵，也不可能救下上百个人质！”
“然后呢？”莉欧娜追问。
小丑得意洋洋地笑了起来，“然后就是我和他的时间了，小莉娜。我、和、他，单独！这是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对手戏，我不希望任何人破坏我精心安排的剧本，因为……这是我们的久别重逢。”
莉欧娜欢快地说：“你那么喜欢他吗？你看上去好开心啊。”
“我当然开心。”小丑说，“我被关了太久，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重温那种感觉了……”
“什么感觉？”莉欧娜问。
小丑把手按在心脏处，如诗人般用抑扬顿挫的语调说：“变完整的感觉！他使我变得完整！”
“你知道那种感觉吗？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有趣的人，在遇到他之前，我随波逐流，人生灰暗，但在我遇到他之后，我发现我变成了全新的‘我’！”小丑说，“你能明白吗，小莉娜？那种奇特的感觉——命运的感觉！”
“你认为是神指引你们相遇的？”莉欧娜说。
“不是神的指引，”小丑说，“是人类本性的指引。”
莉欧娜用手指卷着头发玩，“仔细说来听听，我对这些很感兴趣。”
“从你诞生在这个世界上起，你就注定要遇到一些东西，”小丑状似充满耐心地讲解道，“你要完成事业就必须经历困难，你要升华灵魂就必须自我救赎。人类的诞生是带有某种目的性的，在很久之前我不明白这个道理，但现在我明白了，不管是斗争、困难、苦难，这些都是命运的杰作！世界上不存在偶然的相遇，只有必然的相遇，因为这本来就是命中注定的！”
莉欧娜陷入沉思，“我想我能明白，你认为你与蝙蝠侠的争斗和纠缠是命中注定的，是这个意思没错吧？”
“是的、是的！我就是这个意思！”小丑欣喜地说，“你体会过孤独的感觉吗？你是人群中唯一一个异类，直到有一天，你遇到了一个和你一样是异类的人，他是黑暗中的怪物，孤独又古怪，你迫切地想要了解他……从前的你随波逐流，但在遇到他之后，他把你拉进了现实里，你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和自由，你感到前所未有的，活着的感觉！”
“听上去很棒。”莉欧娜为他鼓掌。
小丑坦然地接受了莉欧娜的掌声，然后继续说：“紧接着，你突然发现你没有害怕的东西了，你不害怕死亡，因为你知道总会有人在你即将坠落悬崖的时候拉住你……这实在太有趣了！这实在太有趣了！”
莉欧娜在当一个忠实的听众，听陷入自我高潮的小丑的内心独白。
“命中注定我们会这样，命中注定我们会永远纠缠在一起。”小丑低低地笑了，“——我和蝙蝠侠。”
“我理解，我太理解了！”莉欧娜严肃地说，“宿命论。英雄或主角会遇到命定的反派和宿敌……惯用套路了。对手人物的出现不但可以拉高作品销量还可以引起读者的讨论，卖个腐什么的人气就更高了，大家都说这其实是‘爱情’……比如你和蝙蝠侠。”
“那么，和我讲讲你的过去吧。”她接着说，“我喜欢听故事。”
“没问题，亲爱的小莉娜。”小丑轻声说。
“我外婆在乡下有一个小房子，我父亲是马戏团的人，我的亲生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世了，而继母对我很不好，我小时候最喜欢在老房子里玩捉迷藏，那里像鬼屋……”
“你在说谎。”莉欧娜打断道，“我知道你在说谎。”
小丑看了她几秒，歇斯底里地狂笑了起来，过了很久，他才抑制住笑声。
“可爱的小莉娜像女巫一样可以读懂人心，”小丑甜腻腻地说，“为什么不直接进入到我的脑子里呢？你会知道你想知道的所有，你会了解我的一切……”
他捏住莉欧娜的手，让她的手紧贴着他的太阳穴。
“来啊，进入到我的脑子里。”小丑的绿眼睛直直地盯着莉欧娜，“我邀请你了，小莉娜，进入我的脑子，我知道你可以做到。”
实际上莉欧娜在刚才就尝试读取了小丑的浅层思维，她只能读取到疯狂、喜悦、兴奋的情绪，而对小丑的内在想法一无所知，若心灵之力持续深入小丑的大脑，他就可能会察觉到。
看小丑的表现，莉欧娜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察觉到她的小动作却装作不知道，还是真的对此一无所知。
“这可是你说的。”莉欧娜唇边绽放一抹笑容。
就算遇到了什么危险，她也可以直接返回存档地点。
莉欧娜打开游戏版面，将存档设置在挣脱封闭囚牢能量压制的时候。
心灵之力涌入小丑的大脑。
莉欧娜顿时觉得自己的灵魂似乎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一种难以形容的恶心感和眩晕感涌了上来。
小丑脑子里的疯狂情绪被莉欧娜完完全全地读取到了，这种疯狂就像病毒，它居然直接蔓延到了莉欧娜的精神世界里。
“嘭——”
小丑的肩膀上出现一枚弹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