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仪刚一回到林宅, 就被青枫告知,四阿哥已经候了公主和驸马将近两刻钟功夫。
花厅里, 弘历正坐在椅子上, 右手一杯香茗,左手拿着静仪写好的一幅字细细端详。静仪这才想起,这边花厅里头搁了很是适合练字的雕花梨木书桌,她在清晨起床后便即兴挥毫写了几首打油诗来。
如今见到弘历在那儿看得认真,自己先不好意思了“四哥哥在看什么呢”
弘历在看静仪的章子,静仪盖章用得笔名是“雍家小四”。这名字不错, 既低调,又奢华,还很符合印章主人的身份, 算是很难得一见的名号了。
弘历很喜欢这个名字,也很喜欢静仪的这几个章子,好声好气地跟妹妹商量“妹妹这印章是府上自己刻得罢这花纹外头并不常见,我瞧着倒是好看。咱俩都行四,谁用都说得过去,不如你就送我两个吧。”
静仪
如果说不给,好像会显得有些小气她已经预感到了后世不少名画上会有她送弘历的章子了, 想想就有些对不起大众。
弘历也是在景园里头累了整整大半日,自己福晋又没带出来,回去也是无聊,便过来找静仪和傅文聊天。
弘昼夫妻两个还没有孩子,小两口到哪儿都形影不离, 感情好得很。慧仪自己有孩子,还要时时提着小心看顾富察格格的孩子,这次出门又没跟上大部队。
故而弘历过来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就是吐槽弘昼那两口子每天黏黏糊糊的,有人没人的喜欢秀恩爱,更有甚者,弘历还曾看见过,弘昼竟然亲自给他福晋喂过水
正巧傅文刚刚冲好了茶,给静仪递过来,静仪很自然地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对着傅文问道“这是什么”
傅文道“这是珠兰大方,你嫁妆里头搁着的,你那儿好东西太多了,都没注意到这茶。那日我看单子上有这茶,便叫揽月带了一罐过来。你且尝尝,还喝的惯吗”
静仪点头“好喝的。”
弘历
他今天一定是出门没有看黄历。
富察府正院内,纳喇氏坐在上首,将西林觉罗昌锡的情况对二姑娘富察慧芬做了大致介绍。
“西林觉罗也是咱们满人的老姓了,他阿玛有个四品的职务在,是家里的嫡长子,额娘也是个爽利人,算是难得的好人家了。我和你阿玛都中意这门亲事,婚事就定在六月里,提前给你个信儿,也叫你欢喜欢喜。”
慧芬坐在下头,心里面很有些不是滋味。哪个大户人家娇养出来的姑娘不是起码该有一年的婚期筹备时间可到了她这里,三月里相看了人家,六月里就要成亲,只用了短短三个月的时间就要将她嫁出去,足见父母对她婚事的不重视。
况且,慧芬对西林觉罗昌锡实在有些喜欢不起来。她八弟托傅谦帮忙打听过,虽然那人是个有进取心的,家里也很富庶。可昌锡在议亲之前就有两个庶子了,通房丫头更是一只手都数不过来,慧芬打心底里有些排斥。
李荣保是男人,想不到这些,再说了,先夫人伊尔根觉罗氏嫁给李荣保之前,他自己都有了庶子了,也不觉得这是一件多么不能接受的事情。
慧芬一向沉默沉默,在父亲面前不比慧仪和慧心讨喜,姨娘在府上更是半点地位也没有。虽然阿玛而今担任了京官,不再外放察哈尔,但这几年家中之事都是太太在一人操持,纳喇氏在后宅之中有着绝对的话语权,李荣保也习惯了将家中琐事交给纳喇氏打理,就是给慧芬相看人家也由纳喇氏全权出面代理。
李荣保和西林觉罗大人曾经共事过,对西林觉罗家观感不错,知道纳喇氏意欲给西林觉罗昌锡定和慧芬定亲后,说了句“是个好孩子”便不再多问。
天时地利人和,她一项不占。
慧芬委委屈屈的应了,不再多言。
告退出门后,慧芬想起姨娘从去年冬天开始断断续续地咳,一直拖到现在。既然她在亲事上都如此识趣儿了,若是跟太太好好求上一求,兴许太太可以大发慈悲给姨娘请个好点的大夫,不要只会开秋梨膏的那种了。
不知纳喇氏在里头做什么,原本应该值守的门口的丫头都被主人遣走,并无人守门通报。慧芬转身上了台阶,听得屋内纳喇氏心腹毕妈妈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
“那个避子符究竟有无作用谁也不知,况且万岁都说了湖南那个李昶是乱党贼子,发了明旨禁止民间再求符咒,可见这不是好东西。依着奴婢说,不如早些丢掉更好,也省得咱们沾了晦气。”
纳喇氏白了毕妈妈一眼,道“正是因为有用,万岁才会禁止的。若是没用的话,非要禁了干嘛”
纳喇氏算盘打得一向不错,想着好好培养傅玉,叫长子可以凭着自己的才情本是出将入相,出人头地。再叫傅谦承袭了府中爵位,大儿子有官位护着,二儿子有爵位护着,两全其美。
但是现在的情况而言,傅文成了驸马,娶得是最得圣心的公主。不管纳喇氏家里头再有能耐,再奔波运作,这爵位肯定是落不到傅谦的头上。但仔细一想,傅文娶了公主也是有一样好处的,驸马不能纳妾,如果公主一直没能有孩子,她可以想法子把傅谦的孩子过继到傅文膝下,等于还是她的孙子承爵了。
故而纳喇氏去找了“老子后人”李昶的徒弟,求了这个能叫公主不孕的符咒来,好叫自己达成不可告人的目的。
毕妈妈知道太太打小儿就是这个脾气。拿定了主意轻易不能更改,只能顺着纳喇氏的思路劝道“既然这符咒您是用在公主身上的,就一定要小心些,切莫不要叫旁人知道了去。否则”
遭殃的可不止他们两人,而是整个家族,首当其中的是纳喇氏膝下的三位少爷。
纳喇氏道“这个自然。”
房门之外,馨儿对着慧芬轻声问道“姑娘,您不是还有事情要同太太讲么怎么还不进去。”
慧芬摆手道“没事了,走罢。”
徒然知道了这个秘密,她要好好消化一下。
在保定停留了大约两周之后,四爷将李昶符咒惑民一事解决得七七八八,圣驾启程赶往塞上。
静仪还记着,上次陪着四爷来塞上之时,就曾经下定过决心,要对四爷进行“健康改造”。故而这次安营之后,静仪趁着四爷还没跟折子们做亲密接触,抢先对着四爷邀约道“阿玛许久都没陪我骑马了,不如咱们一道儿出去跑跑罢。”
四爷还记挂着京里头八百里加急的几道折子,对着静仪柔声道“静儿这是坐车坐闷了朕这里还有点事,要处理一下。你叫你五哥、五嫂陪你去赛一场,阿玛在这儿等你们的消息,弘历和弘时到朕帐子里来,把湖南那边关于李昶的折子再理一理,朕另有用。”
弘历阿玛你不疼我了,我也想赛马啊
弘时我也
静仪原意是想叫四爷出门活动一下筋骨的,谁知得了圣旨,叫他们几人去赛马,只得先出门去跑一场了。
静仪虽不知吴扎库氏骑马骑得如何,但她静仪跟弘昼赛马从来没有输过。三个人赛马未免无聊,弘昼又邀请傅文加入了队伍。
赛道之上,吴扎库氏垫底,弘昼稳居倒数第二,静仪努力赶超傅文,却总被他领先了一个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