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月儿大抵是对傅新动了感情的,可傅新恐怕是对她没有半分真情,只有利用。
可就事论事,能够说傅新做错什么了么
不能。
他不过是说了一句公主殿下的喜好而已,其他的事情,他没有动手,只是静观其变。
静仪记得,她在前世也看过类似于这样的案子。
主人公不做任何手脚,不沾染任何罪恶,只是预测好了事情的发展,再慢慢诱导,有时只用几句言语挑拨,就能叫其他人在不知情中替他做了事情,甚至杀人放火后还以为是出自自己的本心,不干主人公任何事情。
主人公就这么一身清正,不留任何痕迹。
简称,完美犯罪。
静仪不解道:“他和太太之间……”
有什么深仇大恨呢
傅文道:“你那时太小,可能不记得了。那是在大约康熙五十六年吧,京里爆发过一场很严重的时疫。
静仪自然记得,那是自打她穿越以来京中闹时疫最严重的一回,二姐姐就是那一年走了的。
“我记得,那时阿玛还在察哈尔,家里头太太当家。那次时疫闹得厉害,家里头也谨慎得很,只要是染上病的丫头和仆役通通挪到了庄子里。傅新的姨娘也有些不好,大半是染上了时疫。太太当机立断,也将他姨娘拖了出去。庄子里没有好大夫,东西也缺得很,傅新的姨娘最终……不治身亡。”
傅文记得,当年萍姨娘得宠得很,也十分风光,算是纳喇氏的劲敌吧。对于萍姨娘的病逝,傅新一直坚持,他的姨娘只是普通的风寒,不是时疫,认为是纳喇氏挟私报复。
只是,现在已经无从考证了。
傅文和李荣保难得意见一致了一回,傅新绝对不能留。
傅文认为,傅新今天能为了扳倒纳喇氏对静仪出手,下次很有可能为了其他事情对静仪不利,坚决不想再冒这个险。
李荣保则是气傅新的行为,只顾自己的那点想法,不顾家族利益,连公主都敢冒犯,日后还不定做出什么大不敬的事情。
前几年茶叶卖价好,纳喇氏也曾经派人去福建置办了几处茶园。就叫傅新过去帮着打理产业罢,没什么事就不要再回京里来了。
傅文从李荣保书房出来的时候,遇上了傅新。
“父亲预备怎么处置我”
“父亲原想叫我去寻你来问话,既然你都来了,就自己去问吧,我先回府去了。”
“四哥。”傅新唤他。
傅文止住脚步。
“代我向公主说声,我很抱歉。不过,我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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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爷原也觉得,富察府中应该不会有人敢对公主下毒,但是以防万一,还是叫人就纳喇氏和她身边的丫头妈妈都查问了一番。谁知这么一问,就把当年求符的事情问了出来。
毕妈妈是家生子,女儿做了纳喇氏身边的丫头,两个儿子在纳喇氏娘家府里做事,不知为着忠心,为着儿女性命,还是纳喇氏真的清白,毕妈妈一直到了最后都咬死了说是跟主子无关。
但是四爷总觉得后头有纳喇氏的影子,不管纳喇氏是不是冤枉的,不管是毕妈妈自己做主的还是纳喇氏授意的,四爷都不能再叫她留在女儿身边。
静仪病愈后特意进宫了一趟,叫着阿玛和额娘放心。
四爷说了纳喇氏的事情,询问静仪可否知道。
静仪:“多少知道一点,也不过是听人提了一句,没查出来什么证据。再说您都说过这事儿不许再提,我不想叫您难做。那日我已经点过她了,看太太已经有了悔改之意,便想着就算了。”
一个巴掌拍不响,就算她是占理儿的,可若是她跟驸马家里头闹大了,闹掰了,驸马家里固然落不着好,她一个“跋扈”绝对跑不掉,等于是两败俱伤。
她是雍正一朝唯一留京的公主,她的所作所为,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四爷教导子女的水准。阿玛待她如此之好,她无以为报,不说要给阿玛争脸,起码要做到不给阿玛丢脸才是。
想到这里,静仪对着四爷笑笑:“驸马的几个弟兄和他阿玛都对我很好,太太虽说是……哎,但到底不难应付。阿玛不必替我担忧。”
四爷想了想,还是决定尊重静仪的意见:“静儿觉得怎么处理更好一些”
静仪道:“您金口玉言,说了不许再提,到底不要再翻出来,就让她离着我远一些罢。”
她毕竟不是地地道道的古人,现代人的观念仍然根深蒂固在脑海。以一个现代人的眼光看,纳喇氏的所作所为没有构成什么重罪判决条件,离得远了,两不相扰,自是最好。
四爷叹气,这法子就是有些软了点,不过也不是不行。他这姑娘就是这么个性子,李氏还担心,他这个阿玛惯着她、事事顺着他,总怕静仪日后“长歪了”。谁知过了这么多年,静仪不是长歪了,而是太柔了。
罢了,就按她说的做吧,当为她积福了。
“行,这事朕来做。”
昨儿慧仪过来探病,跟静仪聊了许久。静仪也是从慧仪口中得知,以前纳喇氏刚刚嫁到富察府时,不是现在这样的。
是什么时候开始发生转变的呢
慧仪记得,好像是在云姨娘入府的第二年后,太太就变得和初嫁时候有了很大的不同。
云姨娘是贵妾,又极为受宠,一直在察哈尔帮着李荣保打理事务。当年李四儿的事情在京中闹得不小,纳喇氏看得胆战心惊,总担心着云姨娘会同李四儿一般把持家务、将爷们儿骗得团团转,最终将她取而代之。
可以说,云姨娘就是纳喇氏的噩梦。
云姨娘最后的下场并不好,育下一子后没过几年就撒手人寰了,那孩子最终也没留住。李荣保并不缺人伺候,否则不会有这么多庶出子女,没过几年后,府里再也没人提起云姨娘这个人了。但她对于纳喇氏的影响依然是深远的。
后来纳喇氏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什么都要,什么都管,要把府里的一切都攥在手里、所有权利都揽在手里。
数年以后,她在府中的苦心经营又回到起点。等她离开以后,总会有新的姨娘接手府中的事情,打理李荣保的日常起居,这般发落,可能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阿玛真是有求必应啊!
静仪对着四爷笑笑:“有您在,我就什么都不怕了。您一定要好好休息,注意身体,没事儿多去外头动动,一直都健健康康的,长长久久地陪着静儿。”
四爷揉了揉静仪的额发:“好,阿玛一定会长长久久的陪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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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察府的正院内,李荣保对着纳喇氏宣布最后的审判结果。
“前些日子,浙江处置了一批官员,傅玉新得了一个外放的差事。你一直身子不好,京里这两年忽冷忽热的,不比江南舒坦,你就随他出门养病吧。”
家里人都知道了纳喇氏做了什么不上台面的事,只可惜皇家辛秘,不能宣之于众,上头只能采取这种方式叫她远离公主。
四爷是个公正的人,同为佟家子弟,隆科多倒霉了,庆复还好好的,当年阿灵阿倒霉了,但是讷亲这一门却很得圣眷。满人本就不多,上三旗的可用之才更是少之又少,只要傅玉有才,相信日后就不会埋没。
李荣保倒是觉着,外放对于傅玉来讲未必是坏事。
人人都知道纳喇氏之前病过好一段时间,这会子跟着傅玉出门“养病”,大家都以为是傅玉孝顺要带母亲随行,或者纳喇氏不放心傅玉一个未婚小伙儿,跟着出门……都合乎常理。
李荣保特地上了折子叩谢四爷,既发落了纳喇氏,又保住了家里,到底是万岁开恩。
纳喇氏也知道,京官总比外放官员升职更快一些,就是她看不上的国子监都比江浙地方上要强百倍。
她再没想到,自己的所作所为会拖累到傅玉的前程。
纳喇氏恍惚想起了以前同云姨娘斗法的时候。
那个女人能随着李荣保北上,而她只能留在京中照顾一家老小。她不比云姨娘娇媚,不如云姨娘宽和待下,也不如云姨娘更懂李荣保的心。
作为正房太太的她曾经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培养几个孩子。女人前半辈子看宠爱,后半辈子看孩子,只要孩子们都能好好的,她就是胜利了的。
而今一失足成千古恨,甚至影响到了孩子们。
多年苦心经营毁于一旦,最重视的那些东西,终归还是被自己毁了。
等她离开以后,会有另一个人代替她照顾李荣保,帮着儿媳们理家,代替她的位置。
想到这里,纳喇氏就不寒而栗。
作者有话要说: 驸马家的事情就暂时告一段落啦,接下来重心会回到静仪的家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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