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门危急, 修真界排的上号的其余六派纷纷宣布与通天门断绝交情,并谴责通天门与邪魔为伍, 妄图以此称霸修真界。
近两年本就因为老祖宗失踪失势大半, 又因为出了个魔头谢安, 通天门焦头烂额, 谁知道这关头,连那祸害临洲圣君也是自家老祖宗教出来的。
门中人聚集在一起,个个神色凝重,掌门临风压着眉头,踌躇半刻, “我通天门在修真界独占第一多年,早已被他人觊觎,如今其他六派抓住了本门把柄,只怕不会善罢甘休, 这一次, 没有老祖宗, 我们恐怕,无力回天了……”
一声沉沉的叹,临风的肩垮下来, 他很挫败, 当年修真界大难, 厉害的都去了域外,他临时扛起了整个门派,多年来兢兢业业, 可到底,能力欠佳,没了老祖宗,一点磨难来临,竟就不堪一击了。
众人想着如今情势,长老临安一拍桌面,登时那桌面裂出两道缝隙,他瞪着眼带怒道:“都怪那两个道心不诚的魔头!走了天大的好运成了老祖宗的徒儿,若不然就那样的资质,修为怎么可能升的那么快,偏生恩将仇报,入魔不说,如今还连累门派!”
其余人叹气,“他们实在是让人失望,半分傲骨也没有,入了魔便该当场自灭以证道心,如今害的老祖宗失踪,满门都要为他们付出代价。”
这思想对于这些深受正道熏陶的修士来说再正常不过,他们心里,与魔道不共戴天,若是入了魔,自然要立时死了才能保住最后的尊严,不给师门丢人才是对的。
“哼,可笑,自古以来,但凡心境不诚入魔的,哪个选择死了自己心里头就偏了向,可惜老祖宗一生就这两位徒儿,竟然……”说话的人一脸不甘。
如今门派危在旦夕,第一宗门高傲了这许多年,临到头全修真界都信了他们与妖魔勾结,人人看他们如今都是魔门了,谁受得了这诬陷且说不得哪天六派就打上门来了,到时候门中那些幼小弟子又要何去何从
因此,若说对伏娲没有半点怨怼是不可能的,他们心中难免埋怨,老祖宗当年耍着那么多大能玩,如今怎么眼神差了这许多,选的两个徒弟倒是一个比一个厉害,可也一个比一个能祸害。
“行了,一个个的年纪都不小了,在这抱怨什么!”临风哪能看不出来众人的心思,只是他不能容人编排老祖宗,那可是长辈。
“六派的心思再清楚不过,只是此次咱们被水隐派阴了,水隐派往日里倒是清高的很,谁知道野心倒是一点不小。”临安端着手,缓缓呼了口气。
“我们近些年势弱,六派合力围攻,妖族被那叛徒得罪狠了,此次恐怕只会落井下石,更莫说那屠了悬山寺的魔族了。”说着,大殿气氛更低落了。
正在众人打算着怎么安排门中弟子出去避难时,大门猛地向两边弹开,刺目的白光蜂拥着挤进来,临风等人眯起了眼,正要呵斥来人,便听女人的声音带着威严冷漠,随之缓缓踏步而来。
“六派为敌,得罪妖族,悬山寺被屠……”每一个字都极缓慢的从殷红的唇瓣中吐出,女子一袭白衣,眉目间冷如冰霜,一步一步从众人中走过,“短短百年,本座不在,修真界真是变得快。”
临风一惊,腾的站起身,急匆匆下了高座,迎着女子身后大片阳光,激动地热泪盈眶,都九百岁的人了,此时竟跟个孩子似的,面上似笑似哭,拱着手颤抖着,“老祖,老祖,老祖!”
一连迭声的喊,殿中所有人都起了身,齐齐下拜,每个字眼都透着激动,“恭迎老祖宗!”
目光缓缓划了一圈,伏娲虽说有些嫌弃自家后辈这没出息的样,可到底是一片赤诚,谁家还没个蠢孩子,“行了,起来吧。”
众人再抬头俱是眼含热泪,临风抻着手将伏娲往高位上引,“老祖宗您可算回来了,有您在,通天门才有主心骨啊。”
伏娲面无表情,站到台阶上,转身轻轻一撩下袍,自然而然的坐下,身子一斜,一手支额,看着下面泪流满面的后辈们,扯了扯唇角,闭了闭眼,“行了,都是当师祖的人了,哭哭啼啼的没得丢人,收一收。”
临风这才一边笑着一边檫了眼泪,其他人也觉得不好意思,实在是老祖宗的身份在那,他们哪怕再年长呢,到她面前那也是小辈,这百年来通天门受了多少委屈,老祖宗失踪的压力跟大山似的压着,如今骤然见到家长了,自然是忍不住了。
“老祖宗,您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临风唠叨着。
伏娲揉揉额,似是随意,“本座之前是闭关疗伤去了,百年来的事情都不了解,说说吧,那两个混账做什么了”
下首众人对视几眼,犹豫了半晌,还是临安忍不住站出来,“老祖宗,既然您问了,那临安斗胆,便越界说说两位……师弟。”
临安与临风是师兄弟,跟谢安两人是同辈,叫一声师弟在所难免。
“百年前您是知道的,临渊在悬山寺被发现入魔,最终雷劫加身,之后被悬山寺僧人关进了镇剑之地,可您不知道,临渊融合魔神精血后,竟然让魔族起了心思卷土重来,他们筹谋十年,在鬼族……临洲圣君发动月脉召唤血月之日,杀上山去,将悬山寺屠杀了干净不说,还占了山头,悬山寺如今已经成了魔窝了!”
伏娲缓缓眯起眼,指尖收紧,临安还在控诉,“魔族东躲西藏,本来是一盘散沙,如今若非临渊觉醒,他们也不至于团结一心,又为了给他报仇,才屠了悬山寺的,现在临渊已经是魔族人人敬着的魔主大人了。”
其他人跟着叹气摇头,他们也知道临渊有点冤枉,可是悬山寺因他被屠是事实,他融合魔神精血成为魔族新任魔主更是无可改变,而且是他自己入的魔,一切都怪不得旁人。
“至于临洲,他觉醒了月脉,实在强大的很,也不知怎么,就跟妖族过不去,这些年妖族被折腾惨了,不仅是恨极了鬼族,更对通天门恨之入骨。”临安说着苦笑。
伏娲放下手,直起了身,密密的睫毛垂下,挡住了视线,神色平静莫测,旁人也不知她此时是生气还是没在意。
“而且他实在嚣张,大张旗鼓的攻陷了西风皇城,那里头数十万妖族全都化为了鬼族,逃出来的寥寥无几,”临安垂了垂眼,“老祖宗,您若是再不回来,想他野心那般大,恐怕修真界也得浮尸遍地,全成亡者了。”
事实上温寂洲这些年张狂嗜杀是真的,但除非修士主动挑衅动手,他是绝不动修真界的,便是手下鬼族谁做了,那也即刻便被他杀了。
众人心里也清楚,他就是顾忌伏娲,可到了这一刻,已经注定为敌,又哪里还会为他说好话,让老祖宗心软,那才是要完。
说到这,临安又是绷紧了神色,“至于六派声讨,便是因为这些事,玉琪那个孽徒,头些年也叛出了师门,跟着那魔头走了,先前……”
他偷眼看了看伏娲,水隐派放出的消息是临洲圣君怀里的女人就是老祖宗,可老祖宗又说她在闭关养伤,不知道事实到底如何。
“有消息说您与临洲在一块,所以六派才认定通天门勾结妖魔,到如今,成了这步田地。”
听完了,殿中落针可闻,伏娲静静的坐着没动,下面也没谁敢出声,都在等她拿主意。
久久,“这些事,本座知道了。临风,发帖请六派、妖族上山,随他们爱带多少人,告知他们,本座回来了,两个孽徒的事情,会亲自给他们交代。”
“是,我这就去。”临风拱手肃然道。
伏娲抬手,“不急,本座还有别的事。”
她抬起头,目光如剑,所到之处人人垂首,“当初逐临渊出师门,通天门弟子见之则杀,是谁下的令”
她问的平静,语气也似乎并不含怒,只是殿中威压骤然加重,众人都被压弯了腰。
刚刚临安说了临渊被逐出师门,只不过他觉得悬山寺都被屠了,这小事老祖宗应当不会在意。
临风咬着牙,“此乃门中上下一致的决定,下令的是我,老祖宗,若要责罚,只管罚临风便是。”
伏娲微微扬首,“上下一致本座却怎么都不知这消息”
“那似乎是本座的徒弟,到头来,本座的徒弟被逐出师门,本座是最后一个知道的。”猛地一拍桌子,众人心下一抖。
伏娲神色阴沉,“一旦出了事,你们尽可以立时一推二五六,什么责任都不担,躲到一边逃避,都随你们。可本座的徒弟,要走要留由不得你们做主!便是当时本座不在,你们不接受他也就是了,他在镇剑之地关着呢!”
最后一句可谓提醒,伏娲抿唇,“堂堂第一宗门,做到这份上,本座都觉着丢人!”
“你们觉得临渊入魔没脸了是吗所以出事了急吼吼的第一个要打要杀,上赶着在六派面前表现讨好,以为这样就有宗门气度了”
这次醒来,好事没有,倒是坏事一件接着一件。
若那时他们坦然承认临渊的错误,承认宗门有不可逃避的责任,并且表示会自行处理门户,派人一同看守悬山寺,而不是第一时间将人赶出去撇清一切责任,如今临渊也不会顺理成章成为魔主了,通天门也不会这么被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