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警方又把她列为了怀疑对象。
虽然景宁就是报案人——但要知道,凶手报案也不是不可能的。
远的不说,近的,最近内蒙古赤峰市有一桩案子,一个女人被勒死在厕所里。后来警察抓到了凶手,正是当时报案的小年轻人。这叫做“贼喊捉贼”。
于是警察回到所里,给刘景宁上了手铐,还收押在了仓里——现在,她又变成了嫌疑人了,待遇也是罪犯的待遇。
这所谓的仓,就是犯人睡觉的地方,一共两张大通铺。没有被子、没有枕头,只有身子底下硬邦邦的一整块木板,搁在一个看起来不是很热的炕上。
更绝的是,仓里的厕所就是一个痰盂,完全开放式的,你要如厕别人都一览无余……
靠,让她一个黄花大闺女睡这种地方!
林玲真是囧了,拜托警察大大们,你们用脑子想想应该进仓的也是胡连娣,而不是她啊!
果然是牛.鬼神蛇横行的九十年代,这让她往哪里说理去!
没办法,她该做的都做了,就盼望师兄那头给力一点吧!
到了第二天早上,胡连宝那边终于松了口,愿意签署解剖同意书了。
——解剖尸体,才能进一步摸清楚刘翠华死亡前后发生了什么。
到了下半夜,她就见到了梁若榆。
彼时,梁若榆手中拿着一份报告书,手套都没脱,就来到了她的监牢里。
林玲知道他这种人,尸检起来一夜便够,但是她已经蹲的没什么力气了,于是垂头丧气地问道:“怎么样了”
在真正工作的时候,梁若榆他是个极其耐心且严肃的法医——
“被害人死亡前一晚服用了过量的安眠药。”
林玲明白了——难怪刘翠华的尸体上没有任何挣扎的痕迹,原来是事先就被人给迷晕了!
“安眠药是放在什么地方的”
“警察昨晚把刘家的水杯都找了过来,我做了一下化验,医院的水杯上没有安眠药的残留,但是刘翠华生前吃饭的饭碗里检查出了残留。”
林玲立即参考了刘景宁的回忆——空荡荡的医院走廊上,她舀了一碗粥,捧着去给奶奶。这个年代,物资匮乏,一点儿米就能熬成一大锅粥。喂给奶奶喝完粥以后,剩下来的粥景宁舍不得倒掉,所以自己也吃了点。
当天晚上,刘翠华吃了一大碗粥,刘景宁只喝了几小口。
刘翠华被人勒死在了被子里,而刘景宁一个囫囵觉睡下去,无知无觉了整整一夜。连奶奶死了都不知道。
好毒的人呐!
一箭双雕,这是要景宁和刘翠华一起完蛋!
“师兄,当天晚上是我……不,是景宁给刘翠华做饭的!”
梁若榆点了点头,他深深看了她一眼:“要不是你报的案,这刘景宁就有天大的麻烦了。”
林玲也是后怕——好狠毒的心机啊!把药下在了刘景宁端给奶奶的碗里,然后同时迷晕了刘景宁和刘翠华。一个死去,一个背锅。倘若有人发现刘翠华是死于非命的话,无论怎么查,只有刘景宁符合条件!
幸好,她请来了一个助手——
“师兄,犯罪现场还有其他的证物吗”
“我检查了煮饭的锅上的指纹,很混乱,有刘景宁的、有胡连宝的、也有胡连娣和宋老四的。按照当时的情况来看,的确是刘景宁最有那个机会下毒。不过你是个十七岁的学生,身上也没有钱,实际情况是你最不可能买到安眠药。”
“镇上的药店呢”
“警察问过了,最近并没有人去买安眠药。”
“这么说来,胡连娣和宋老四在老家就买好了安眠药,他们要刘翠华的命,他们也许会……把安眠药放在景宁的房间里!”
这样栽赃陷害就完美无缺了。
林玲想想也是后怕,她还是太小瞧了这两个人。
在医院埋伏的这一手谁遭得住啊!
梁若榆看她脸色苍白,以为她害怕了,就道:“这句话你可以跟我说,但是警察都是讲究证据的。目前来看,证据都对你很不利。”
“其实我还有一条证据。”林玲清了清嗓子,正襟危坐道:“现在的这个胡连娣是假冒的,和胡连宝以及刘翠华都没有血缘关系。要不然这样,你采集一下他们的血液标本,先做个血型分析……要是不同的话那就……”
梁若榆微微弯起嘴角:“胡连宝的血型是a、刘翠华是a、胡连娣是b。但问题是,胡家老爷子已经死了,不知道他们父亲的血型,怎么分析”
“……”
也对。血型有四种:abo和ab。
母亲是a型血,父亲不知道是什么血型,那么孩子可能是任何血型。
血型这一条路走不通了,她只好问道:“现在的医学条件支持进行dna谱系分析吗”
“支持,外国有这种技术。但是国内的法医界还没引进来。”
说了等于白说,林玲托起了小脑袋:“那你可不可以把胡连娣和胡连宝的血液标本送往国外进行检测”
“我试试看吧。”
这种事情比较费钱,也要靠关系。
而他,梁若榆,一个刚刚穿越过来的法医,虽然已经成了书中有名有姓的人物,其实身上一文钱都没有。
没错,他是个穷光蛋。
写这本书的作者,忘记了亲子鉴定师这个工种,也忘记了职业法医的存在。
如今,梁若榆还是靠着时空管理局强塞进来的“法医”身份,蹭在警察局蹭吃蹭喝的。连发.票都没地方报销。
这都是林玲小朋友给他找的麻烦所致……林玲小朋友自己还蹲在大牢里十分可怜。或者说,她敢穿进来,就已经做好了不成功便成仁的准备。
梁若榆倒是挺看好她这一点的,林玲的专业素质向来都是没得挑的。
临走前,梁若榆脱下了外套,递给了她:“穿上这个。”
现在是东北的冬天,室内没有暖气,靠着一件棉袄,小姑娘是撑不到明天的。
“你不冷啊”她沙哑了嗓子,接过了外套,没有犹豫就套在了身上,顿时暖和了许多。
“不冷,待会儿我跟局长再借一件军大衣就是了。”
“哦。”林玲穿上了衣服,抬头想说谢谢,却不经意间想到了一个问题:“师兄,你当初为什么选择做法医”
他们认识了八年,但都是君子之交淡如水。如今林玲才想起来,她居然给人家添了两桩麻烦,还不甚了解人家。
梁若榆很快就告诉她:“因为我父母都是医生。”
“那你也应该去当个医生,怎么成了法医”
“我爸不肯让我做医生,他说这几年医患关系紧张,医生也有被病人给杀死的。”顿了顿,他继续道:“但法医就不一样了,医患关系比较稳定。”
林玲点头,法医这一行,确实是医患关系比较稳定。
因为大多数病人都是尸体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