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一直下着, 虽说不大,可不到一会儿, 马车外谓枫的衣衫便全湿透了。
马车走到往常郎中的住处时, 谓枫很想下车去一看究竟, 又怕把车主人跟丢, 为确保万无一失,她终究没有下车。
车内的人依旧无动于衷,似乎车外之地再寻常不过。
谓枫心里五味杂陈。此时雨势更大了,她亡羊补牢般撑起伞, 徒劳无功,雨水泼天打在她身上。
单云流没有让她进车, 她便不会恬不知耻地进去,虽然她现在的作法已经丢了前半生二十余年的面子, 可是人嘛不能再丢了骨气不是
又走了片刻, 雨幕中渐渐显出一栋楼的形状。
酒旗飘扬,是陵州与沧州之间的小客栈,供沿路旅客们休息。
“停车!”
马车里传来一阵中气十足的女声, 谓枫赶忙扯了缰绳。
“我家主人说, 今天在此休息。”
单云柔撩开车帘,一把夺过谓枫手中雨伞,一边给单云流撑伞, 扶着她下了车。
谓枫落汤鸡一般站在雨中,单云流没看她一眼。
待到她安顿了马车,在客栈房中换了衣服, 又下了大堂准备吃点东西,正看到单云流主仆二人坐在一处靠窗的木桌上,单云流正慢慢舀一碗热汤来喝。
大堂人并不多,谓枫顿了一步,很快直直超两人所在的桌子走过去,坐在单云流对面。
她换了一身干净舒适的青白衣衫,单云流抬头无意间看了她一眼,没有对她冒昧的拼桌产生外露的任何不满。
“姑娘您做这儿是吧。”
“嗯,这位姑娘吃的什么,给我也来一份。”
小二点头:“好嘞!”
“等等!”
小二刹住步子,“姑娘还有什么吩咐”
“把堂内熏香灭了。另外,你这儿有梨吗我想吃梨。”
小二愣了一下,脑子里飞速跑圈着:“您想吃我给您弄去,只是这价钱嘛……”
“好说。”
谓枫和善道。
单云流又轻飘飘看了她一眼。
曾几何时她带着向梨去镇上时,如果时候不早,她们也会在饭馆里吃饭,只不过那时两人花一文钱都要盘算盘算,何曾如此大气过。
谓枫有些怅然,如今她对面的人还是一样的容貌,却早已物是人非。
谓枫自顾自怔怔出神。
“姑娘,怎么称呼”
“问你话呢!”
单云柔显然又怒了,她长这么大明显没见过,居然有人坐在她们宫主面前还能独自走神。
“额……谓枫。”
谓枫想了想,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真实名字。
单云流表情没有任何谓枫期待中的变化,似乎还细细斟酌了下她名字的字的含义。
“谓姑娘,是这样的,先前我赶路途中,路过一户人家,想进去歇息一会儿,可能打扰了你,你打伤了我,这事算扯平,到达陵州之后,便要与姑娘你分道扬镳了。”
单云流面无表情,语气客气,却不透露丝毫感情与回转余地。
她接着说:“我不知道你把我认作他人,目的是为何,我与姑娘身份有别,没有时间为你答疑解惑,萍水相逢一日间,我也断定姑娘与我不是一类人。”
谓枫看着她的脸,半响无言。
单云流镇定回视。
“倘若我非要跟着你呢”
此话一出,单云柔和谓枫自己都被她的无赖吓了一跳。
单云流终于一笑:“你跟不上的”
谓枫还想说什么,小二这边正好上菜,将饭菜端上桌以后,对面坐着的二人起身离开,小二正好收拾了她们的碗筷。
“姑娘,不好意思,我去后厨看了看,今天一整天下雨,师傅啊他没有出去采买,对不住您了。”
梨没吃成。谓枫表示无事。
一顿饭吃得没滋没味。
谓枫躺在床边,静静听着外头的雨声。
这一天里,她手刃了仇人,去了旧时向家祭拜,只要再去了陵州杀掉那位郡主,便与尘世无缘了。本以为事情可以很快结束,谁成想遇到了……那名女子。
兀一出现时,她的第一感觉就认定了她是向梨。
可短短接触的这些时间,她却越来越不确信。
除了外貌相同,她与向梨,没有一丝一毫的相似之处。谓枫本想是向梨不知何故又丢失了记忆,但看到那双完美无瑕的手时,她失望了。
世事本是如此,她的梨儿早没了,不是么
雨带起了雾气,谓枫闭上眼,雨雾沾湿了她的睫毛。
有一道敲门声响起,谓枫伸手抹了抹眼,有些不耐烦地起身,开门。
来人静默站立,神色自若。
谓枫愣住了。
“可以进来吗”</p>
谓枫赶忙侧过身子:“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