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相应的,她会感受到那个人身上所有的痛苦和邪恶念头,同时对方也会死去――死去倒没什么――那种味道太难吃,所以如非必要,她不会做出这种事。
任何人在厄蒂特寄生状态的双眼下无异于公开处刑――她能看到那些恶意、欲念、残忍,就算在善良的人身上,她也能看到它们。
这种能力每次都让小姑娘的世界观动摇,她情不自禁地怀疑这个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没有她想见到的那样纯粹的人。
刚和寄生体融合的那几天,厄蒂特第一次睁开漆黑的眼睛,看到她的母亲塔利亚守在她的床前,而这个凌厉美艳的如同一把武器的女人肩膀上沉甸甸地盘着一只纯黑的、雾气一般朝她吐信的巨蟒。
小姑娘吓坏了,朝她的母亲肩头扔去匕首,但却只是刺穿了空气插在墙壁上。
“你太惊慌了。”巨蟒一动不动。
“我很担心你的状态是否适合继续血腥岁月。”它嘶嘶作响。
“我爱你,我的小女儿。”塔利亚继续温情款款地说,但厄蒂特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母亲肩膀上那只冰冷的巨蟒。
它探出三角形的头向她靠近,用看猎物的眼神紧锁着她,逐渐和她距离不足一寸:“你是我的骄傲,但你还能做得更好。”
塔利亚,巨蟒。
在那之后,她明白了,这就是她能看到的,象征着别人另一副面孔的邪恶力量。无论这个人隐藏的多深,寄生状态下的厄蒂特都能从另一重本质上认清他们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而厄蒂特不希望看到她的兄长们的另一副样子。
“……厄尔,”迪克的声音突然在她的头顶响起,犹豫却坚定,“我有没有说过,你总让我想起小猫。”
她吓了一跳,因为小姑娘正在做小动作,但当别人和你说话的时候,最礼貌的做法是看着对方的眼睛。而厄蒂特怎么能抬起眼
她不动声色地收回不情不愿的黑液,这是最漫长的几秒,她期望昏暗的天色让迪克注意不到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好在,对方真的没有看到。
终于,小姑娘抬起头看向迪克,摇了摇头。
迪克朝她笑得像一块甜滋滋的夹心蛋糕,放轻声音说:“……小猫当然很可爱,还经常有人说猫是液体呢。但是它受困于地心引力,只能待在地面,看到它那小小瞳孔中的简单景象,因为它们的视锥细胞只有绿色和蓝色两种。”
厄蒂特不明所以,但她还是认真地看向迪克,等待他接下来的话。同时,小姑娘能够感觉到另一边的提姆也在看他,可能他和她一样不知迪克要说些什么吧。
“我是人类,所以拥有红、绿、蓝三种视锥细胞,”她回答说,“知道了,我会记住不那么小猫,那么液态的。”
提姆在她身边发出一声短暂的笑声,听起来像是要忍笑到爆.炸了。
“我想迪克的意思是,他希望你做我们家的一只鸟儿,忘掉猫吧。因为鸟类有四种视锥细胞,它们能感知人类不能看到的紫外线,这导致它们眼中的世界远比人类的来得斑斓。”
然后提姆转向迪克:“这样的语言表达能力,你是怎么约到那么多姑娘的我很好奇。”
迪克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靠脸和人格魅力。”
厄蒂特若有所思。她突然想到她的名字可以拆成一种鸟类,a-ltit,白颊长尾山雀。所以她也可以成为鸟儿,然后在哥谭见到更加广阔的天地吗
“车来了。”迪克伸手把陷入沉思的小姑娘拉了起来,而提姆在后面推着她,一起把这只他们家的新的小鸟儿带到了公交车上。等厄蒂特回过神来,她已经稳稳坐在摇晃的车上了。
她坐在靠窗的位置,而提姆挨着她坐在外面。迪克则坐在他们后面。
“有几个站呢”迪克问。
“六个。”提姆回答,小姑娘能够察觉到在她身边的人的热量。
好像有个人可以依靠似的。这样陌生的体验让厄蒂特感觉有点奇妙,又仿佛在虚幻的梦里,公交车缓慢摇晃就像浪潮的波浪。
逐渐地,小姑娘感觉到上眼皮越来越沉重,它们拼命地往她的下眼皮贴近,她强撑着不要闭上眼睛,往玻璃外看。
几天前,同样的下雨天,她独自在这条街的下水道里躺着,又冷又饿,漫无目的。而现在,同样的下雨天,但这次小姑娘的身边却坐着她的兄长们,准备归家。
厄蒂特看到一抹红色的影子从纽约建筑的高空荡过,很快消失在另一端――他也在。
蜘蛛侠,小姑娘心底想,我可能找到我的归属啦。
“睡吧,还早呢。”迪克的声音温柔地说。
他的话就像一只轻柔抚摸她头发的手,一件衣服落到了她的身上,厄蒂特不再抵抗睡意,她闭上了眼睛,陷入睡眠中。
在梦里,她仿佛身体变得轻盈起来,逐渐长出柔软蓬松的羽毛,从一只黑猫变成一只鸟儿,展翅飞了起来。
很高很高,地面只留下五彩斑斓的城市灯光,从每一层玻璃透出橙黄的光芒,路灯连缀一片成为地面上的星辰银河。而这一次,千家万户终于有一盏为她而亮。
等她睡熟之后,提姆让她枕着自己的肩膀,自己也缓缓地闭上了眼睛。迪克在他的弟弟和妹妹身后微笑,感到从未有过的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