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月恒刚刚走到无棱院外, 就有丫头忙忙的迎了过来“大奶奶请。”
头前带路的丫头的脚步甚是不慢, 苏月恒紧随其后快步进屋。
甫一进屋, 苏月恒看着眼前的情景就忍不住顿了顿。看看这满桌子的账本,真是是想忽略都忽略不了。
苏月恒扫视了一眼, 赶忙对端坐在上的郑夫人蹲身福礼“给母亲请安。”
郑夫人招招手“别多礼了, 来,坐过来, 我们娘儿俩好好说说话儿。”
今日过来,本就是为着说话的, 苏月恒当即起身坐在了郑夫人身边。
待苏月恒坐定后, 郑夫人又是遣退了所有人等, 只余魏紫守在了门口。
见郑夫人自如的将自己房里的所有人等都遣了出去, 而很是放心的留了魏紫, 苏月恒不禁心里叹息,看来, 郑夫人真是一招被蛇咬, 十年怕井绳的。因着当年身边心腹嬷嬷鲁春平毒害沈珏, 现在, 郑夫人对自己身边的人俱是不大信任的了。
见苏月恒的目光往那些个出去的丫头婆子身上飘去, 郑夫人轻叹一声, 还是解释了一句“当年为着安全计, 我来京城之时,在娘家的那些心腹之人,我是一个都没有带。来到镇国公府后, 我也不过是为着孩儿勉力度日,也有些心灰意冷,又为着免得引人怀疑,对身边之人,除了甄别一番过后,也没有特意的去辖制。因此这些个人,忠心为主肯定是有的,但,要我全部放心,也却是不能够的。”
说着,郑夫人又指着门外的魏紫道“他们还让人放心,一开始就是用心调教过的,当是可以放心用的。”
听得郑夫人这开门见山的话,苏月恒心里长吁一口气,好了,自己方才还在想,要如何尽量的不显突兀的开展今日的话题的,现在郑夫人如此直接,刚好也省了自己精心准备开场白了。
苏月恒笑道“是啊,魏紫他们跟着我们南来北往的,做事甚是让人放心的。母亲,今时不同往日,母亲身边没有特别贴心的人也不大好的,不瞒母亲,我们上次从北疆回来之时,汤前辈也给了不少人的,不如,我们从汤前辈那边挑几个人进府,也好随侍母亲左右。”
苏月恒说的不算是客气话,当日他们从北疆回来之时,汤思给了不少人,其中不乏有女流之辈,苏月恒甚至还专门为此又寻摸了些人手塞了过去,让他们帮着调教。
想到自己身边的魏紫、姚黄还有茶梅等人估摸着用不了多久都会先后出嫁的,思及此,苏月恒甚是庆幸自己当日的未雨绸缪。
本来,在想着嫁魏紫的时候,苏月恒就想着找个时候将那些个人不动声色的塞进府里来。
现在,刚好,也顺便给郑夫人准备准备一二。
郑夫人听完苏月恒说的话,嘴唇微微抽了一下,这个儿媳也够直接了当的了,自己不过刚开了个头,她就立马给自己扔个雷下来。
他准备的人手啊郑夫人心头发颤。埋在心底这么多年的人,现在终是又提了出来,虽然不过一个假名字,但仍然让人心颤不已。
为了掩饰自己方才不经意间的失态,郑夫人旋即拿起茶杯慢慢啜了口茶,而后,勉力压着有些颤抖的喉咙道“哦,这事儿先前从未听你们说起过,现在突然就要用,这样可好你确定他们都是可以用的”
苏月恒赶紧欠了欠身道“母亲恕罪,因为前面百事未定,我们也才从北疆回来,关注的人不少。健柏又想着母亲隐忍多年,突然一朝得知,恐有难以情有自制的地方,所以,方才有所隐瞒,还请母亲千万不要怪罪。”
郑夫人闻言,重重的吐了口气,摆了摆手道“这事怎么能怪你们的,你们做的对。当是应该如此。”当时健柏才回来,一个常年病病歪歪的人突然一下大好了,而且还风流倜傥的立于人前,怎不让人惊讶的。那时要说了,估计自己是掌不住不露分毫的。
毕竟,儿子跟牵挂多年的人突然一下都爆出了好消息,怎不让激动难以自制的。沈珏他们隐瞒的十分有必要,看看自己现在,刚刚听得儿子有心青云路的消息,就已经按捺不住了。
这话已然说了出来,就不能只说一半,见郑夫人果然神色如常,苏月恒也不再没完没了的谢罪,当然了,她说这话的目的本身也非谢罪。
苏月恒赶紧接着道“母亲,我身边的丫头年纪也都不小了,尤其是那魏紫,跟寿宁也是情投意合的很,我已经答应他们二人的婚事了。我准备找个日子给办了。接着就是姚黄、茶梅的婚事儿也是要赶紧看起来的,这几个大丫头一去,身边不能没有人支应,所以,我想府外我们留的那些人,找个机会赶紧让进府来。”
郑夫人点头道“嗯,此事宜早不宜迟,还是早点安排进来的好。这事儿我来安排,找个日子将人送进府来。我身边的丫头也不小了,不如这次一并将喜事儿给办了。”
“不过,估摸着你训练的人手也是有限,你们那边着紧,所以,先紧着你们那边,我这边有那么一两个也就够了。”
苏月恒知道郑夫人说的这话不全是客气,她说的是实情,自己这边,健柏长年常来常往的,这些近身伺候的人必须要十分的忠诚。
至于郑夫人那边,她有个三两个心腹,够传话,守卫的也就差不多了,而且,一次还不宜在她身边插太多的人,毕竟,现在她身边的崔嬷嬷等人是伺候老了的,一下将老人推到几舍之外,恐怕也更容易引起动荡不安。
苏月恒是从来不敢小看这些小人物的,这些个小人物,平日看似是不会影响一个大家族,一件大事的,但是,千里江堤溃于蚁穴,有时候,这些小人物带来的影响也是致命的,就算不是直接致命,那也可能是个致命的开端开始。此类例子古往今来不胜枚举。
苏月恒想了想道“母亲说的甚是在理,月恒也不故做推辞了。我们布置人手的时候,我会先紧着长安院的。不过,母亲这边的人手还是请母亲好好端详一二。”
见苏月恒一下子懂了自己的意思,并未有跟自己客气推让的,郑夫人甚是满意儿媳的敏慧“嗯,当是如此。其实今儿个,也不过是我们娘儿俩说到这话题,我就多说了两句而已。你们尽管去忙你们的事儿去,我这边,你们不必操心。”
“其实,就算没有你们训出的那些人,就是用目前我身边的这些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真要有需要,我有的是法子让他们变成我的心腹之人。先前我是懒得动,现在不一样了,我当是知道怎么做的。哼,要是连几个奴才都调理不好,我这么多年也是白活了。”
郑夫人说的甚是自信,满脸的果敢高贵,苏月恒却是一点也不带怀疑的,像郑夫人这种豪门贵女,在当年懿仁太子一败涂地难以自保之时,就能带着儿子只身进京的女子,她的力量当然是不可小觑的,这点子小事,对她来说,当然不会是什么问题的。
对郑夫人的话,苏月恒微笑以对。郑夫人这话甚是有道理有气势,可是苏月恒却是不大好接话的,总不能说,婆婆你这么多年没有白活,你很厉害啥啥的,这样说来,显得傻了些不说,也很是无礼的。
微笑是最好的应对方式了。迎着苏月恒的微笑,郑夫人接着又很是豪气的拍了拍身旁桌子上的账本“来来来,我们娘儿俩今日好好对对这账册。心里也好有个底。”
对此,苏月恒深以为然,俗话说的好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成大事,除了天时地利人和,钱财也必是不能少的。
这账本苏月恒先前也对过一些,可这次对起来的心态却是格外不同的。
婆媳二人果真开始认真对起了账本。原先苏月恒想着自己跟婆婆的哑谜已经打过了,互相已经透底了,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怕别人知道的,是不是可以叫人进来帮忙一起对的,这样也快些。
可是,在见到郑夫人跟自己对账本的姿势之后,苏月恒闭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