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她一切悲剧源头,其实就是这个认为自己问心无愧的父亲。
时歌抬头,定定看着时富:“您想说什么呢?”
时富轻轻拍了拍她的肩:“爸只是想告诉你,你恨爸可以,但你姨是无辜的,她到咱家这么些年,从没亏待过你,甚至你不喊她妈,她都没介意。”
时歌隐约猜到时富要商量什么了,她挑眉:“您是想我把大学名额让给时俏?”
这话一出,门外偷听的刘春华心都悬起来了,紧张等待着答复。
时富也一愣,不过他很快回神,抽了口烟:“是,我和姨商量过后,觉得你把名额让给俏丫是两全其美。”
时歌弯起嘴角:“是怎样两全其美呢?”
见她没有直接拒绝,时富眉头舒展了一些:“你看,你今年把名额让给时俏,明年再考一次,这样你能上学,你妹也能上学,多好。”
“那如果明年我没考上呢?”时歌反问。
时富被问住了,他还真没想过时歌没考上的情况,他说:“明年没考上,后年……”
“万一后年也没有呢?”时歌打断他,“而且谁也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高考也才恢复两年,要是明年又没了呢?”
“……”时富没回答,片刻,他才叹气说,“哪里会那么巧,你不要瞎想。”
“好,那换一个说法。”时歌莞尔,“你和刘春华凭什么要我牺牲一年或者说不清多久的时间,去满足你们的‘两全其美’?”
她直呼其名,时富震惊了,他不敢置信地望着时歌:“你这么懂事一个孩子,怎么可以直呼你姨……”
“我为什么不可以?”时歌撸起袖子,露出苍白细瘦的手腕伸到时富眼前,“你睁大眼睛看看,这就是你的她从来没亏待我,哦,我忘了。”顿了顿,她收回手,嘴角勾了勾,“您不是没看到,您是假装看不到,看不到我吃不饱饭,看不到我一个人从早到晚做家务活,您只能看到您自己的幸福生活,您……”
啪!
响亮巴掌声响起,时富气得全身都在颤抖:“闭嘴!”
脸颊火辣辣疼,时歌却像没感觉一样,微微笑着:“您要是还想打,请继续。我不会躲,就像上次刘春华打我一样。”
“你……”时富举着的手最终还是缓缓落下去,他捧着头,叹了长长一口气,“是爸对不起你,你出去吧,当刚刚我什么都没提,你放心,你不愿意的事,爸绝不会逼你。”
“哦,那真是谢谢您了。”时歌说完毫不犹豫转身。
听到屋里的动静,刘春华立即一溜烟跑回厨房,她一想到刚刚偷听的话,不由把簸箕重重摔在灶头上,脸色越来越黑。
她没想到时歌会忤逆时富,本来以为时俏读大学的名额十拿九稳,现下时歌拒绝了,看来必须想另外的办法送时俏上大学。
她不能坐以待毙,一定要让时俏过得比时歌好!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比原配强!
刘春华在厨房里走过来又走过去,最后她想到什么,目光落在墙角蠕动的蛇皮口袋上,里面是时富昨天抓到,还没来得及泡酒的眼镜王。
时歌三天后出发,要是被咬了……
刘春华呼吸一滞,动心了,眼镜王咬一口,应该死不了吧?
另一边。
时歌回屋后懒得搽药,直接扑倒在床睡了过去,反正她脸已经肿得像猪头,涂药油也只会变成油光满面的猪头,不如睡觉。
不知道过多久,有人推了推她。
时俏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姐,你脸怎么又肿了!快起来,我帮你搽药!”
时歌迷迷糊糊睁眼,房里黑漆漆的,应该是天黑了,她揉着额头坐起身:“你怎么回来了,不是看电影去了?”
“电影还没开场呢,我回家吃饭。”时俏说着爬到床上,凑过来轻轻吹着时歌肿起来的脸,“姐,是不是很疼?我帮你吹吹。”
时歌看着她笨拙的模样,突然笑出声:“别吹了,好痒。”
“哦。”时俏吐了吐舌头,不吹了,末了又说,“姐,一会儿吃完饭,你跟我去看电影吧!打谷场人多又黑乎乎的,我出来的时候有人偷偷捏了我屁股,我害怕。”
淳朴的山村竟然也有咸猪手了……
时歌顿时无言,沉默片刻,她点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