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潇从背包里拿出湿巾,擦干净自己的手指, 然后又拉起人偶的小手, 耐心地替它清理掉了鞋子与手臂上的蜡质。
人偶温顺地配合她伸手伸脚, 最后还自己展平了胸前的蝴蝶结。
做完这一切, 路潇把人偶抱回背包,再没多看地上的于方一眼。
“走吧, 想办法送你们两个出去。”
另外两个人吓得挤在了一起, 像一枚蛋壳中的两只蛋黄。
陈圆声音颤抖着问:“就把他留在这里吗”
“不然呢, 你背着”路潇耸了耸肩,“要不然咱们每人背三分之一”
陈圆不再说话。
此时看向路潇,她的气场已经完全不像一个普通学生了。她站在宁兮几人身边时,总吊儿郎当的像个局外人,可不能置身事外时,她的眼神与他们何其相似。
大师说:“我们还不知道自己在哪, 怎么出去呀”
路潇并不担忧自己被困,她只愁怎么救下这两个人:“反正我怎么出去都行, 把山劈开也没有问题,但那样估计你们就会被埋在下面。”
大师没听懂什么叫把山劈开, 路潇也没留时间给他理解, 抬脚便走向与虫巢相反的方向。
刚才虫群飞来之时,也带来了一阵潮湿油腻的空气,如今隧道两侧已经粘上了一层薄薄的蜡,似乎那虫子会挥发出遇氧凝固的油性气体,由此推测, 虫子越密集的地方,空气中的油气饱和度也会越高,可以想象隧道最深处的虫巢,肯定已经被蜡质栓塞住了。
于方一定是误入虫巢,吸入了太多的油性气体,又一时慌乱找不到出路,越陷越深,才酿成了这样的结局。
此刻,他们身边的空气中也富含着这种无色无味的油性气体,微量的油气顺着呼吸道潜入气管与肺,凝固为蜡,虽然眼下还无甚大碍,但如果长久呼吸这种空气,十天半个月后,也必然落得和于方同样的下场。
路潇一面往前走,一面敲击着两侧的洞壁,她不必按部就班地寻找出口,只要附近的岩层足够薄,她完全可以在不造成塌方的前提下开个洞出去。
然而试探了一路,隧道两侧还真都是厚实的山壁,只有脚下某个位置突然变薄。
这么走下去不是办法,路潇便决定打破这处略薄的岩石,看看下面有什么。
她把背包扔给陈圆,让他们都站远点,陈圆一看见包里的人偶,立刻吓得头皮发麻,仿佛拎得不是背包而是炸药包。
人偶并不理会陈圆,只扒着背包开口露出头,目光眷恋地望着路潇。
路潇在那处略薄的岩石上来回走了几步,然后握了下腕上的珠串,俯身半跪,右手成拳,在地面上方一扎高的位置比划一下,突然用力砸了下去。
十公分厚的石板应声裂开,周边泛起微微的尘埃。
路潇抬头看了眼陈圆和宋大师,摆摆手让他们站得再远些,然后猛地蹬地弹起,抓着岩壁悬吊在了一侧隧道上。
她刚刚立足的位置轰然破开两米长的深坑,笔直贯通了隧道。从陈圆他们的角度看去,只能望见下面一片漆黑,然后路潇松开手,像一片落叶那样轻巧地落进了洞穴里。
人偶看见路潇不见了,想也不想就跳出背包,跑上前跟着一跃而下。
它跳下去的时候,洞穴里也发出了路潇的声音:“你们也过来,这里有出路。”
陈圆和大师靠近一看,路潇正站在下方的碎石中央,人偶则坐在她的肩上。
路潇举起双臂对他们拍拍手:“跳下来,我接着你们——我去!你们两个别一起跳啊!”
然而她话音出口时,两个人已经动作整齐化一地跳下来了,而且位置还隔得挺远。迫不得已,路潇只能先抱住了陈圆,然后伸长腿想接一下大师,脚尖却正好点在大师朝下的腹部上,大师顿时惨叫一声,被踢飞到了墙上。
路潇倒吸冷气,陈圆惊魂甫定,大师嗷嗷惨叫,只有路潇肩上的人偶兴奋地鼓起掌来。
路潇连忙放下陈圆,跑过去扶起大师:“你们俩练过双人跳水吗动作还挺整齐的!”
大师捂着自己的肚子,呻吟着说:“我是不是要死了”
路潇拍了拍他的背:“我没用多大劲儿,你放心吧。”
三个人终于来到了隧道下层。
这里比上层宽阔许多,地上还有经年累月踩出来的行走痕迹,两边墙壁上的纹路也更加细腻柔顺,每隔5米,便能看见一对烛台,显然这里才是前人生活行走的地方。
道路越走越宽,穿梭千米之后,他们终于抵达了隧道的尽头。
这里是一处直径百米的球形空间,内壁打磨得非常光滑,整体高六七十米,像是一颗嵌入山体的巨大鸡蛋。空间顶端用半透明的云母石装饰着威武的雄鹰,云母石因为年久失修而开裂,许多怪虫爬出裂隙,在他们头顶飞舞盘旋,空间下方则积聚着一潭深不见底的水,明明只是一潭死水,水面上却荡起涟漪,成群结队的暗影正在水中游动。
他们如今所处的位置在球形半腰,遥遥望去,能看见正对面有一扇小石门。
路潇从衣袋里拿出铁盒薄荷糖,晃了晃,听出里面只剩下两颗了,于是她自己吃了一颗,将另一颗扔进水里,最后把空盒子丢给了人偶玩。
薄荷糖浮在水面上,没有引起任何异动,路潇几乎就要以为这水人畜无害了,直到人偶突然学着她的动作把铁盒扔向了石壁。</p>
铁盒叮叮当当滚过石壁,落进水里,满潭水突然炸开了锅!无数鳗鱼扭曲甩动起来,空气中顿时涌起浓重的酸味,浮在水面上的糖果与铁盒都开始逐渐消融。五分钟后,水中的鳗鱼重新镇静下来,空气中的酸味也随之消失,路潇再次翻出汽车票扔了进去,只见这张薄薄的纸轻浮于水面,没有引起任何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