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 远处的山巅泛起青光, 头顶上仍一片浓黑,雨点又漫漫碎碎飞下来, 细密得像雾。
文琥琥把行李交给可可, 拿着手电轻装上马。
“虎妞!”祝雨彤冲下车, 把两块巧克力塞文琥琥兜里, 定定看着她, “补充体力!”
何婧也隔着车窗递了个帽子过来,“我这个里头带绒外头防水的,你带上。”
余晖掏出个手机递过去,“我这儿还有个手机, 给你备用。”
许宴递出条围脖, “这个拉起来可以当面罩,挡风好用。”
姚子骞从前头吉普摇下车窗探头喊道:“在镇上等你, 奶茶加珍珠,三分糖, 对吧”
“谢谢!”文琥琥接过几人给的东西, 咧嘴一笑。
其实也不熟,在这几天的节目里关系还磕磕碰碰的,但这个时候却有种莫名的亲密感, 像战友。
吉普发动,车轮卷起湿泥,黑水飞溅,摇摇晃晃驶向山边车道。
文琥琥一拉缰绳, 双腿一夹马腹,朝反方向的后山跑去。
到半山时天已明了,是灰色的明,雨却淅淅沥沥大起来,打在叶间“噼里啪啦”响,四处弥漫着白雾,清冷到骨髓里。
路湿滑,马儿走得不快,“tita”踩在泥石间,偶尔遇到平路才能小跑几步。
文琥琥把许宴给的围脖罩在头上,深吸一口气,已经能看见自己呵出的白雾。
等钻出密林,眼前出现几片梯田,转一道弯,刚好能看见山峰下凹处有两间破旧的泥土房。
“小虎!”她隔着田埂喊了一声,“小虎!”
清脆的声音在山谷间荡起回音。
坝子上冲出来一条小黄狗朝她龇牙咧嘴叫,紧接着一个小身影跑出来。
“是我!”文琥琥朝他挥挥手。
小虎看清了人,像只小豹子,一溜烟儿沿着田埂迎过来。
文琥琥骑到他跟前,跳下马,气喘吁吁道:“山下要过洪水,村长让所有人都撤往磨刀镇,现在马上走!你叫上你家人,跟我去村口坐汽车!”
小虎愣怔怔反应着文琥琥的话,等消化过来,揉着耳朵点点头,转身飞快跑回屋。
山上这两户人口很简单,小虎和爷爷住一起,隔壁是他幺叔一家三口,夫妻俩带着个还在襁褓中的婴儿。
文琥琥跟过去向几人简单解释了堰塞湖的事儿,黑红脸庞的年轻妇人惊叫着回屋去收拾东西,被男子一把拉住,郑重道:“别收了,把阿多背好!”
小虎爷爷佝偻着背点点头,目光看向坝子外阴沉沉水濛濛的山谷,双手合十喃喃念着,“快些走!山林里连鸦雀都不见了!”
男子点头,走到坝子坎边往下看看,回来道:“山谷太危险,怕滑坡,我们从山梁上翻过去。”
年轻妇人给文琥琥递上一件戴斗笠的蓑衣,两匹马驮上两家人,加上文琥琥,一行人直接上山往前,沿着一边是悬崖的陡峭山脊往前走去。
雨越下越大,风也起了,刮得峭壁灌木“呼呼”作响,山上的雨水汇成溪流“哗哗”往下冲刷。
文琥琥戴着何婧给的帽子,又带了蓑笠,衣裳仍是湿了半边。
一翻过山口,风势瞬间加大 ,吹得她眼睛几乎都睁不开,只能紧抓着马脖子趴低身子。
马蹄忽然一偏,马背一抖,差点把她甩出去。
文琥琥睁开眼,旁边就是陡坡,几块土石滚滚往下而落。
忽然听见前头传来小虎的惊呼声,“垮山了!”
紧接着是山崩石裂的“轰隆”声,轰鸣如雷,山脊如要起身的巨人一般震动。
文琥琥回头一看,刚刚走过的小路外泥石轰然塌落,泥水混卷着庄稼草木,随着大如斗的巨石滚滚滑落坡下。
如多米诺骨牌,强大的泥石流冲垮树木,再带起更多的泥石,眼看往他们这边蔓延过来!
“快走!”年轻男子带着妻子走最后,见身后滑坡,立即挥起马鞭催促前头。
小虎立即夹马扬鞭狂奔,文琥琥心提到嗓子眼,浑身绷紧,也拉起缰绳尽最大努力往前。
马儿受惊,开始焦躁,冒着雨有些不受控制地想奔逃。
“啊!”突然身后传来尖叫声。
文琥琥一回头,身后几步远的路塌下去一段,年轻夫妻瞬间和马一起跌下去。
她连忙跌跌撞撞下马冲过去。
年轻男子正站泥里,把背着婴儿襁褓的妻子努力托上来,文琥琥忙伸出手,拉着一身泥水的妇人爬上来。
但男子自己却离路面太高,爬不上来!
“你们快走!”男子吼道:“走!”
妇人哭得撕心裂肺,跪在地上伸手要拉男子,背上的婴儿被吵醒,也跟着“哇哇”哭起来。
“想想阿多!”男子攥着拳头红着眼睛吼。
文琥琥也心酸难耐,但知道此地危险万分,一边不由分说拽起妇人就走,一边大声劝慰,“我们下山找人来救他!”</p>
妇人边哭边随着她往前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