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和外面是两个世界,一进门她就听见了热闹却阴森的声音,眼里也看见了完好的屋里,人来人往热热闹闹的,有家庭主妇在聊天,晾衣服或者吵架;小孩子在楼道里打闹,小水枪滋滋的;有人脚步匆忙似乎是赶着回去做饭;有人懒洋洋的穿着睡衣抱着碗趴在走道的围栏上,边吃边时不时的和周围的人搭话;还有人穿得妖妖娆娆的,扭着水蛇一样的腰款款下楼;有人的家里开着电视,声音很大。
那年的火灾是傍晚的时候突然发生的,这个时间是屋人最齐最热闹的时候。韩秀雅抬头看着这一层层的四方层,不可否认这些鬼生前都是可怜的,但可怜不是害人的理由。正看着,最顶上一层传来了欢呼声,定睛往上看,一群怨气很重的人不知道拖着什么从屋里出来,欢快的走廊里奔跑,认真的听了一会他们说的话,被拖着的是个人,就不知道是天师还是普通人。
“砰――!”的一声,韩秀雅看不见的人从上面被扔了下来,她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灰白的影子飘缥缈渺的出现,是个瘦弱的男人,这人大概是被折磨很久了,即使是灵魂两眼都呆滞无比,傻愣愣的站着,时不时的傻笑一声。
最上层的鬼纷纷踩着栏杆往下跳,张牙舞爪的想要撕碎这个新出现的鬼,韩秀雅拎着箱子挥舞着导盲杖跳到了新鬼面前,一杆一个把飞扑下来的鬼抽飞,她是天师,导盲杖怎么会是普通的呢。导盲杖是用被雷劈过的桃木做的,杖身还画满了符文,也是法器一件。
韩秀雅的出现不是没有鬼看见,只是她自带厉鬼亲和三分的特制,所以即便不欢迎她也没有鬼来骚扰她,只盼着她自己看够了就走。但现在她似乎并不打算走,还要和他们对着来,那就不需要客气了,所有的鬼现出了鬼相,纷纷从楼上跳下来,慢慢的把她围起来…
现了鬼相,韩秀雅才知道这里为什么这么凶,不管大的小的,大概死得太痛苦,几年下来已经都变成了厉鬼,或许死的人并不止她所知道的那些,这种废弃的楼宇是无家可归的流浪汉理想之所,怕是有不少已经被他们玩死了,就像这个还傻乎乎的新鬼一样,成了鬼也被他们撕碎灰飞烟灭了,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对付着这些鬼,韩秀雅还有心情苦中作乐,真的很像电影里的孤身英雄啊,一人单挑几百什么的,多伟大!手里拎着的箱子已经掉到了地上,导盲杖也被打落,韩秀雅操纵着红线一头连在了墙上的挂钩,踩着鬼的身体跃起落到他们身后,嘴里念着咒,咬破了手指抹在连在自己手上的红线,用力一拉一扯,红线发出红色的亮光,横着割过了众鬼的脖子,如刀切豆腐一般把他们的头全部割了下来。一手拉着红线,一手从口袋里摸出符纸晃了一下符纸自燃,射到众鬼没了头的躯体上,瞬间燃烧起来。
耳边是凄厉的哭喊声,韩秀雅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收回了红线,跑过去在地上摸索着自己的箱子和导盲杖。
阴风从身后袭来,就地打滚躲过了攻击,正巧摸到了自己的导盲杖,没来得及起身,抬手挥舞想要挡住再次袭来的攻击。这个她还没看清身形的鬼很厉害,虽然导盲杖上的符文给他造成了不少的阻碍,他还是一鼓作气踢断了导盲杖,直接踹到她身上,把她踹飞出去。
浓重的阴气加怨气从被踢到的地方入侵到身体里,韩秀雅一时做不出有效的反应,只能如断线的风筝一样飞出去,闭起眼等待疼痛的到来。
带着一大帮小弟赶过来的潇洒,一进来就看见自己心爱的女人被踹飞,眼睛顿时就红了,飞身过去接住人,眼睛直直的看向被一群厉鬼拱卫着的男鬼。落到地上,把怀里的女人轻轻的放下,摸摸她的脸“你休息一下,这里交给我”
“嗯,你小心”捂着被踹到的地方,没有时间诉衷情或者矫情的说不需要他帮忙,她被阴气和怨气入侵,需要赶快驱散,不然会有麻烦的。
留了几个小弟守着她,潇洒摘下头上的帽子,噬人的目光看着对面的鬼王,一步一响的领着小弟们走过去“你还挺厉害,在我潇洒的地头动我女人,想怎么死啊我成全你!”不给男鬼说话的机会,回头看向跃跃欲试的小弟们“你们大嫂被欺负了,知道怎么做了”
“知道!砍了他们喂狗!”小弟们很有职业道德的抄出砍刀,古惑仔的必备武器,没有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古惑仔。
在给自己驱阴气怨气的韩秀雅听到那边的动静忽然就笑了,看着守在她身边不能过去打群架,只能在旁边呐喊助威的小弟们,笑容越来越大。
银针刺在自己的十个手指头上,让一个小弟帮她倒朱砂在刺入的位置上,点了符一一烧过,一头冷汗的咬着唇忍耐朱砂拔阴气怨气不比刮骨疗伤差多少的疼痛。等胸口的阴冷气息和莫名的暴戾散掉之后,韩秀雅像刚从水里的爬出来一样。
吃了一丸药丸,休息了一下,看向那边激烈的战况,朱砂抹到断成两节的导盲杖上,看向一直守她的小弟们“是不是手痒了该我们上场了!”
小弟们顿时嗷嗷的叫了起来,抄出砍刀就和她一起扑向战圈。没有管那些厉鬼,韩秀雅的目标只有和潇洒打成一团的鬼王…
抹过朱砂的导盲杖每打到鬼王身上一下,就会燃起簌火,本就实力不比潇洒打得很艰难的鬼王,现在又多了一个韩秀雅,还要注意不要让自己烧起来,有点手忙脚乱的的,越是忙乱他的破绽就越多,就越是挨打,当导盲杖穿过他的头颅,潇洒的手穿过他的胸口时,他再也不用忙乱了…鬼王一死,厉鬼们慌乱起来,很快就被跟嗑药了一样的小弟们砍成了酱酱…
完整的屋在韩秀雅的视觉里消失,周围依旧黑乎乎的一片,能看见的只有潇洒和拿着砍刀的小弟们,失去了鬼王的障眼法,无法掩盖的腐烂恶臭漂浮在空气里…符火一层层的烧上去,韩秀雅和潇洒站在屋外,看着通红的火舌舔过破旧的屋的每一处,最后渐渐消失,屋还是那个破烂的屋,只是里面已经没有了恶臭也没有了厉鬼,只要请和尚来念几天经文,这里就彻底干净了。
“师傅”看了屋许久转身打算和潇洒一起离开的韩秀雅,一转身就见到了师傅。
盲公陈笑眯眯看着她,他身边是那个老婆婆和之前被韩秀雅扔出来的新鬼。激动的跑到他身边,韩秀雅又哭又笑的“师傅,我好想你啊,你怎么都不来看看我我还以为你已经投胎了”除了师傅刚过世的时候真正的见到他一面,师傅就再没出现过了。
“你长大了,师傅要放手让你自己走,不可以再像以前一样事事教导”摸摸她的头发,盲公陈笑得很安慰“这些年你不是做得很好吗我很开心有你这个徒弟,你没有给我丢脸”
看她哭得不能自已的样子,盲公陈无奈的摇头,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像小的时候那样爱哭啊。对站在一边一脸不虞的潇洒招招手,让他过来,耳语了几句,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我的徒弟就交给你了,如果你对她不好,小心我回来劈了你!”最后看了一眼不住摇头,抓着他衣袖的徒弟,盲公陈轻轻的拿开她的手,领着老婆婆和新鬼离开。这是他最后一次和韩秀雅见面,他们的缘分真的尽了,做为师傅,他能为她做的已经做完了,没有任何的遗憾。他也该踏上新的旅程了…
心有所觉,韩秀雅更是痛哭出声,盲公陈不止是她的师傅,还是她的父亲,这位一直疼爱他,教导她的长辈真真正正的离开,他们此生都不会再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