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星桥这辈子天不怕地不怕, 就怕翘辫子和打雷。
雷声轰隆隆滚在耳边, 周围的绿树青草,在雨里飘摇的山间野花和远望去若隐若现的丛林轮廓再也无心欣赏,她尖叫一声扑到谢维安身边, 攥住他衣袖的手都在发抖。
谢维安就算在此前并不知道她害怕打雷也明白过来,他将手伸进雨衣内在衣服上擦了擦水, 将姜星桥微颤的指尖拢进掌心, 柔声安慰“别怕。”
姜星桥紧贴着谢维安, 似乎这样才更有安全感,雨水很快就顺着雨衣滑进他们紧扣的双手,从十指的间隙流淌而下。
但此时谁都没有松开手。
谢维安一只手搭不了帐篷, 叫来方家棋把现在这个角固定住,让保镖等下来完善。
天上不时炸开惊雷,姜星桥几乎快把谢维安的胳膊箍断了, 她紧闭着眼, 身体发抖。
雷声响起时还能听到她因为害怕而发出的小声呜嘤。
谢维安心疼坏了, 伸出另外一只尚且自由的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拉开旁边帐篷的拉链把姜星桥塞了进去。
小姑娘平时总是笑吟吟的眸子里泛着水汽, 倒是没哭, 就是盛满了恐惧,素白的小脸被雨水打湿, 就连睫毛上都挂着细密的水珠。
楚楚可怜得很。
姜星桥一进去就反身扣住谢维安的手“谢老师”
谢维安紧跟着矮身钻进去“我陪你,别怕。”
帐篷很快合上,方家棋努力目不斜视地眺望远方, 你看这雨下得多大
帐篷里,两人在外账除掉雨衣才进入内帐,这雨来势凶猛,雨水砸在帐篷上的声音听起来直接将雨势放大了好几倍。
谢维安右手被姜星桥紧紧抓着,他只能侧着身用左手去包里翻找湿纸巾,姿势多有不便,摸索了一会儿才把湿纸巾拿出来。
他打算帮姜星桥擦擦脸上的水,一转头小姑娘整个人都缩进了毛毯里,只从毛毯边缘里露出一点泛白的指关节,紧抓着他。
像只受了惊钻进安全区寻找安全感的小奶猫。
谢维安侧耳听了听,轻轻拍打着毛毯,小声哄着“没打雷了,要不要出来换口气”
此时耳边只能听见头顶劈里啪啦的雨声,姜星桥仔细听了会儿,确认没有雷声后才从毛毯里探出来。
从谢维安的角度,就见毛毯里的小东西蠕动了两下,像是小心翼翼触碰外界的蜗牛,先伸出触角确认外面是否安全。
姜星桥不仅裹着毛毯,还钻进了睡袋里,她伸出脑袋由下而上看了眼谢维安,谢维安帮她把滑落在颊边的头发别到耳后。
姜星桥此刻也没心情去注意这些暧昧动作,她松了口气,正打算坐起来,已经停了许久没响起的雷声再次传来。
她吓得一抖,收回了所有触角迅速缩了回去。
这一次,她连谢维安的手都顾不上牵。
过了会儿,毛毯里伸出一只纤细的手在毛毯边缘摸索,谢维安把手递了过去。
姜星桥怕打雷的毛病是从小就有,据杜同书说她还是个在襁褓里的婴儿时遇到打雷的哭声就比平时要大,如果是晚上打雷她更是连觉都不会睡,哭得撕心裂肺仿佛在和雷声比谁的声音大。
再长大一点,一打雷她就往床下钻,倒是不光哭嚎了,变成哭天抢地地喊哥哥,杜同书经常连鞋都来不及穿,拖着被子爬进床下将自己和妹妹裹起来。
甚至有一回杜同书在回家路上时突然下起暴雨,又恰逢堵车,他找路人借了辆自行车一路顶着雨骑回家,到家时从头到脚都在往下淌水。
家里灯光大盛,姜星桥把所有房间的灯全部打开,几乎是在他开门的瞬间就扑进他怀里,他去洗澡时,姜星桥就裹着被子在浴室外守着。
那时姜星桥已经快上初中了,杜同书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和妹妹躺在一张床上抱着她,就坐在床边,让姜星桥牵住一只手,轻柔地拍打着被面哄她睡觉。
姜星桥迷迷糊糊的,只觉得有一只手正一下一下落在她身上,动作缓慢又温柔。
谢维安叫了她一声,姜星桥没有反应。
他轻拍姜星桥背部的动作停下来,微微掀开毯子看了眼,姜星桥牵着他的手放在脸旁,双目紧闭,显然是睡着了。
外面雨声还在继续,偶有雷声响起时姜星桥会不安地皱着眉,但她一直没醒,虽然这一路上山她没抱怨过一声,但应该也累坏了。
帐篷门口投下一片阴影,方家棋小声喊他们“桥桥姐,谢老师”
害怕他吵醒姜星桥,谢维安从她微蜷的手里把手抽出来,走到门边拉开拉链“怎么了”
此时外面已经黑透了,空气带着雨水扬起的新鲜泥土味,方家棋打着手电筒,他往帐篷内看了眼,只看到隆起的毛毯。
方家棋放低声音“桥桥姐睡着了吗”
谢维安点头。
方家棋把怀里的面包饼干递给他,语气很是惋惜“其实我还带了泡面的,但是这个雨也没办法生火。”说完他又问,“你们杯里还有水吗,如果没了我这里还有两瓶水,你和桥桥姐一瓶,我和五哥他们喝一瓶。”
谢维安又接过水“谢谢。”
“不谢不谢,那什么需不需要我帮你把你帐篷里的睡袋拿过来”
谢维安垂眸想了想,把方家棋给急得呀,犹豫什么啊点头啊上啊造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