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星桥一行人登岸时间较晚, 能逃的人都逃了, 此时从码头往外跑的几乎只有他们。
所有人见缝插针从拥堵在一起的轿车间隙之间擦过, 埋头苦冲。
方家棋和方茴相互搀扶,两人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姜星桥体力比他们好,跑了两步还能回头拉落后的人一把。
“再坚持一下”姜星桥大喊, “跑到停车场外, 看能不能找辆车”
越是情况危急她越是冷静,逃亡的路上偶尔也会扫一眼周围, 只是这一扫, 她瞳孔猛地缩紧。
在一辆小轿车和大巴的间隙里,一个看起来不超过五岁的白人小男孩缩在里面。
他怯生生的,露着一双大眼睛, 一和姜星桥对上视线, 立马双手并用地往外爬“he”
在这一路狂奔里, 姜星桥早已经没有时间观念,不知道她们逃了多久,也不知道海啸还有多久登陆。
她脚步还在往前冲, 身体已经下意识侧向了小男孩的方向,后脚一蹬就往他的方向跑过去。
方家棋跑了一半发现身边没有姜星桥的人影“姐”
他一边跑一边回头, 见姜星桥拐向右侧, 弯腰从车辆之间抱起来一个小孩。
他和方茴想回去帮忙,姜星桥抱着孩子往前冲“往前跑,别管我”
即使离开码头他们也丝毫不敢松懈, 怀里的小孩似乎是和家人在逃亡路上跑丢了,一边被姜星桥抱着跑一边抱着姜星桥脖子嚎啕大哭。
姜星桥听了两耳朵这孩子催命似的哭声,怒道“不准哭,再哭就把你丢下去”
他们不知道跑了多久,所有人心里都隐隐产生了一股绝望,海啸就要来了,而仅仅是靠双腿,他们如何能跑赢海啸
甚至有的人已经产生了放弃的想法,脚步渐渐慢了下来。
这种你知道死亡即将逼近,但是不知道它具体什么时候来,前方也看不到希望的情况,轻而易举便能摧毁一个人的意志。
而当一个人选择放弃认命时,一个队伍好不容易凝结起来的求生欲也很容易就会被瓦解。
姜星桥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拉住擦身而过的节目组小策划的手,她头发凌乱,面庞也不干净,精致的脸也紧绷着,唯独那双眼睛,亮得惊人。
她紧箍着小策划的手腕,一字一句道“别放弃还有希望”
她的话语滚烫,带着一股神奇的力量,像是一把破开阴霾的斧头,将那些藏在深处的胆怯、恐惧、自暴自弃一一撕碎,斧头之后是灼人的阳光。
似乎是应证她的话,不远处的盘山公路后面突然转出来一辆大巴,向着他们的方向驶来
“是来接我们的车”
尖叫声此起彼伏,跑在前面的人一边欢呼一边脱下帽子或者外套拿在手里摇摆“我们在这里”
就在一秒钟前大家都还在以为自己就要命丧于此,后知后觉的疲惫也逐渐涌出,而此刻,惊喜取代了颓丧,生的希望取代了死的恐惧。
每个人都像是被注入了一管强心剂,鸡血满满
看着那辆逆向而来的大巴,姜星桥终于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笑容。
她脚步不停,向着大巴奔去。
在没等到姜星桥的这这段时间里,每一分每一秒,谢维安都备受煎熬。
他的脑子像是不受控制似的,不停地浮现最坏的结果,一遍又一遍地设想如果
但仅仅只是这两个字,就让他痛到无法呼吸,丝毫不敢再往下想。
他只能一遍又一遍,一个字一个字地告诉自己,没有如果,会等到的。
他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一瞬不瞬地盯着海岸那边,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突然,车上的乘客大喊一声“有人从码头出来了”
同一时间,一个冲出码头的人影印入谢维安眼中。
谢维安猛地站起来,几乎是对着司机喊道“开车”
他话音甚至还没完全落地,司机已经一脚踩下油门,踩到最大,大巴直接向着海岸的方向射过去。
在第一个人影之后,又接二连三地从码头里跑出好几个人,谢维安攥紧扶手,心脏剧烈跳动。
那边的人似乎也发现了他们,挥手的挥手,抡衣服的抡衣服。
车上有些乘客也推开窗户,将头手探出去回应“hey”
所有人都在此刻松了口气,此时距离海啸登陆还有整整一个小时,完全足够他们逃离海啸危险区。
两拨人隔着遥遥马路挥手狂喊,大巴车咯吱一声,车上的人被剧烈的惯性带着往前俯冲。
车还没挺稳司机就把车门打开,不需要他们喊,车下途脚狂奔的人抬脚就往车上冲。
全部都是亚洲面孔,是生存法则节目组的人员没错了。
很快,满身狼狈但丝毫不显慌乱的女孩跃入谢维安的视线。
海风将她的头发吹得纷乱,她怀里抱着一个陌生面孔的白人小孩,站在人群里,和他四目相对。
那一刻,天地和人群都失去了声音和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