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毓一拳打在他肩头,笑容感怀:“这次回来, 就别走了, 我们大家都很挂念你……”
“铁柱哥哥也是这么说的,”赵德言显然早就见过苏怀信,闻言笑道:“不走了, 以后就扎根长安, 赶也不走了。”
乔毓抬手将眼角泪珠拭去, 又道:“吃过饭了没有?哦, 我糊涂了,这个时候, 必然是没有的,先进城去吃点东西, 再去见见五娘……那是个好姑娘,一直在等你,你来日若辜负她,看我怎么捶你!”
这一席话说出来,哪一句不是关怀。
赵德言心头泛酸, 却笑道:“大锤哥,你真是要做母亲了,嘴也跟着啰嗦起来……”
久不相见的兄弟再度重逢,自然是感慨的, 赵德言身份特殊,不好进宫,便就近往乔家去, 叫人备了酒菜,相对说话,从初进草原,到为人幕僚,最后,又说起覆灭东突厥的这一战。
乔毓甚少敬佩人,却是由衷敬佩赵德言:多少生在污泥之中的人,就那么倒下去了,爬不起来了,可他却硬生生趟出一条路来,咬着牙走到终点。
回宫的时候,她笑着问皇帝:“你曾经说过,他若能回京,便册封燕候,这话还算不算数?”
皇帝也颇喜欢这年轻人,失笑道:“当然算。”
赵德言的归来,似乎只是一系列好消息的开始,不几日,太子妃便被诊出了身孕。
“北征大胜,你又有了身孕,真是喜上加喜,”第二日皇太子与太子妃往太极宫去问安,乔毓欣然道:“你是头一胎,要多仔细些,叫你母亲送个靠得住的嬷嬷来陪着,诸事也好提点。”
太子妃微微红了脸,道:“是,儿臣多谢母后。”
乔毓又道:“这是下一辈儿里头一个孩子,儿女都是福气,生男固然是大喜,生女也值得庆贺,你心里别有压力。”
这话她说的真心实意,但太子妃还真没法儿全然往心里去:谁都知道,生男跟生女是不一样的。
没法子,谁叫家里边儿真的有皇位要继承呢。
可不管怎么说,婆母能说出这么句话来,她就只有感激的份儿。
因为这几件事,整个八月,长安都是喜气洋洋的。
皇帝亲自降旨,表彰赵德言的功绩,加封燕侯,韩国夫人也很给面子的在《明德报》上给了他一个版面,介绍他的丰功伟绩,一时之间,赵德言算是成了年轻人疯狂追捧的偶像。
周五娘等到了心仪的情郎,陈国公夫妇总算也松一口气,等赵德言过府拜会时,便正式提及成婚的事。
“我家中是何光景,大锤哥你也知道,”再次见面时,赵德言同乔毓道:“我母亲去世的早,爹虽活着,但也跟死了没什么两样,上边也真没什么正经长辈,思来想去,还是叫你跟铁柱哥哥来帮我操持一回吧。”
乔毓倒还记得从前那位极关爱他的老管家,顺嘴问了句,便听赵德言笑道:“他老人家年高,实在不好再折腾这些,我叫他在屋里歇着,届时只管受礼便是了……”
“也好。”乔毓真心拿他当兄弟看待,便应了下来:“只管交给我和铁柱。”
“我当年进京之时,何等苍凉,亏得遇上二位哥哥,”赵德言知她有孕,饮不得酒,只以白水相敬:“千恩万谢,都在这里边儿了!”
乔毓笑着饮了口水,却又想起远在北方的苏怀信来:“只是不知铁柱几时回来。”
“想是快了,”赵德言就是从东突厥那儿回来的,自然知道那边进行到哪儿了:“我归京时,战事扫尾基本结束,只是圣上另有吩咐……”
说到此处,他压低声音,这才继续道:“叫人将突厥降卒押解到北境铁矿那儿去,叫去帮着开采,想来还要安置些时日。”
了不得,上辈子吃了夷狄无数亏的李大郎,居然闷头干了这么件好事,真是被锤化了啊。
乔毓有点感慨,又道:“婚期是什么时候?我也好看着准备。”
“快了快了,”赵德言提及此事,喜意盈目:“就在十月。”
“十月?”乔毓听得一怔:“是不是太赶了?”
“她心仪我,我中意她,我们都不想再等下去了,”赵德言坦然一笑,道:“婚姻是我们两个人的事儿,只要我们心满意足,为什么要理会别人怎么想?”
倒也是这么个理儿。
乔毓莞尔一笑,也没再追问什么,又跟他寒暄几句,方才起身回宫,叫尚宫局和内侍省帮着参谋,务必要将这场婚事办的体面。
九月的时候,被晾了良久的倭国使臣终于被鸿胪寺从犄角旮旯里翻出来了,三层高的楼船载着他们,入海杨帆,一路往倭国去,倭国使臣们不觉得荣耀,只觉得胆战心惊。
大唐这是想做什么,去采风吗?
鬼才信呢!
对于开发倭国这事儿,皇帝摩拳擦掌已久,在乔毓那儿,也不是个新鲜事,听人提了一提,便略过去了,哪知没过多久,就有内侍满面惊慌的来太极殿送信。
“圣上,娘娘,晋王殿下不见了!”
内侍们敢来说这句话,想是已经在宫内外找过了,故而皇帝一听,眉头就是一跳,扭头见妻子同样显露出担忧来的面孔,心头不禁升起三分怒意。
明知道皇后月份大了,怎么还专门喊出来给她听?若真惊了胎,又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