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朗的房门半敞着,里面有嬉闹的人声传出, 像是无声的邀请。谢长风进到房间里, 看到明朗正坐在电脑前看视频。
长风没想多待,放下面碗就想走:“哥, 趁热吃吧。”
明朗坐在电脑椅转了个圈, 侧头瞥了一眼,挑起眉问:“就一碗面?水果牛奶啥都没有?谢长风你会不会照顾病人啊?”
长风在心里叹了口气, 顺从回道:“我再下去给你拿吧。”
“等等,”
明朗转头看了看长风,改变主意了:“就这样吧,别跑了。”
说完,他凑上前, 挑着面条呼呼吃了起来。
电脑里的视频还在继续放,长风听到个熟悉的声音, 抬眼一看, 原来是早上运动会的视频, 那时大家都换好了服装, 挤在候场区嘻嘻哈哈地拍照。
“长风, 过来过来!”
“是我先来的,你别挤!”
“好好好, 一起照一起照!一二三,茄子”
“啊啊啊长风真的好可爱啊, 萌死姐姐了!”
班里的女生个性都挺好,不管高兴还是难受, 从不掩饰自己的情绪,这些孩子大都出自幸福的家庭,底气十足。
长风也喜欢她们,每一个都喜欢,那是群鲜活的极具生命力的灵魂,对比之下,她才知道自己的生活是多么的空白无趣。
不过,当她们以后知道了谢长风是个女的,一直在骗她们,如今的喜欢会不会变成厌恶、嫌弃、恶心?
“看看你们多疯,都被人录下来发网上了。”
明朗一边吃面,一边抱怨,可长风充耳不闻,盯着显示屏像是陷入了沉思。
明朗眯起眼,觉出了不对劲,这人今晚恍神得厉害。
他想了想,提高声音问:“我妈没说你吧?”
“嗯?”
长风转过头来,神色有些呆。
“我说,我妈后来骂你了吗?”
明朗直起身,审视地盯着长风:“她人就这样,一点小事都要咋咋呼呼的。”
长风这才明白明朗指的什么,她半垂下眼,嘴角含了点笑意:“有妈妈这么紧张自己,多好啊。”
行吧,这又把天聊死了。
明朗哪敢接这个话题,转头继续呼哧吃面。
“吃得惯吗?”
长风见明朗把面吃得快见底了,才想起问问顾客的感受:“灶火太旺了,我没掌握好火候,把蛋煎糊了点。”
明朗捧着碗,喝光了最后一口面汤,砸着嘴问:“什么?”
见他这么捧场,长风郁郁的心情蓦地好转了些,像太阳透过乌云洒下,给那么一小块地方打了个光。
“吃饱了吗,还要不要吃水果?厨房里有西瓜。”
明朗意犹未尽地摸了摸肚子,他饿了一天,又吐过,这碗面下去只够垫个底。
可他又不愿放长风走,总觉得这人要是离开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似的。
“坐着别动!”
明朗端着面碗飞快跑出了门,过了没多会儿,又捧着一大堆零食回来,撒了一书桌:“来吧,吃个宵夜。”
长风看着那些薯片、果冻、话梅什么的,不禁有些好笑:“你什么时候喜欢吃这些了?”
他在教室里抢了自己的零食,全都分给别人吃,怎么现在反倒花钱买回来?
“我又不喜欢。”
明朗拆开个果冻,咬了一口,果然皱起了眉——什么玩意儿,甜腻腻的!
长风伸手抓了颗果汁软糖,瞥见明朗的表情,正想笑,忽地心念电转,再看了看那满桌的零食,样样都是眼熟的。
这些小包装袋时常出现在自己的课桌上,或是文具盒里,一开始长风还问过明朗是谁放的,明朗总是摇头说不知道,她便以为是那些女生的投喂,心安理得地吃着,原来……
原来都是他买的。
有那么一瞬,长风怀疑自己得了眼疾,无风也会流泪。
明朗在尝试了两种不同口味的薯片后,把袋子一扔,给出了评价:“难吃!”
话虽这么说,可他还是挑了根棒棒糖递给长风:“这是不是上次我抢你的那种?一根破糖气了我好几天!”
长风接过那糖,手指转着糖棍儿没说话,等明朗起身给两人倒了水回来,她突然抬起头,盯着明朗的眼睛问:“哥,大学你准备考哪里?”
提到这个,明朗就头疼,他往椅背上一靠,长吐出一口气:
“成绩不够好的话,我爸妈肯定不让我去省外读二本,要么留在本省被塞进某个211,要么被我舅抓去加拿大。”
房间里没开顶灯,只靠书桌上的台灯照亮,谢长风坐在书桌前,光线打亮了她的侧脸,能看见细软的绒毛。
她微仰着头,双瞳又黑又亮,像星星,像宝石,像明朗知道的一切美好事物的合集。
第一次,明朗后悔自己白混了这么些年,没好好学习。
“除了那俩学校,你真不考虑别的了?”
一个北京,一个上海,都是明朗考不上的地方,这些天他很为了这事儿费神,借口想了一大堆,估计没一个能打动他爸妈。
长风笑了笑,睫毛忽闪忽闪的,“不一定,说不定就考本省的大学了,离家近。”
明朗听见这话,双眼突地一亮,接着又暗了下去,老气横秋地摇摇头:“不行,你这样的成绩不去个top5,是人才的浪费。”
没啥,大不了哥追着你去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