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玫扭曲的占有欲让父母的家变成了一座“监狱”,因为工作总在不同的工地上辗转,常远总是居无定所,一直不觉得房子有什么必要。
他本来以为这一生将长伴笔记和狗,佐以迁移和孤独,谁知道山重水复天意终究待他宽厚,有个人竟然来向他拉买房赞助了。
邵博闻业下有一个公司,眼下也没有大笔的垫资,再不济也至于付不起首付,他需要求自己的赞助吗常远心里明白,这只是他表达尊重的一种方式而已。
作为男人,常远感激邵博闻没有忽然拿出一个房本。
常远的脑子里全是卡和余额再逐个相加,数据成型的瞬间他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慌,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他之前最大的开销就是狗粮,饿不到也不管余额,结果一到买房这里瞬间裸奔,勉强只能包住一个两居的首付。钱到用时方恨少,要是邵博闻想买个大的,那他就傻了。
“买房我没意见,”常远咬了下嘴唇,“需要多少”
“那谁知道,”邵博闻欠身将他拉过来,说,“周六空出来一起去看看样板吧,我不喜欢太大的房子,收拾起来麻烦,八/九十平,你觉得怎么样”
“特别好,”常远站着正好顺手摸他的头,他松了口气地说,“再大我就得去给惠来打欠条了。”
邵博闻对许惠来没有敌意,他就是嘴欠,“你为什么不给我打”
常远配合地说:“你连你儿子的存钱罐都不放过,我不忍心。”
邵博闻扬眉笑了笑,似乎有点阴谋不便明说,后来常远才知道,要是以资产来排家里的地位,那么他们家的称呼将是路总、邵副和小常。
邵博闻曾经是建设甲方,常远简单描述了下班前的见闻,然后说:“你遇到过周边住宅裂缝的情况吗站在甲方的立场,影响到什么程度了他们才会介入赔偿”
“裂缝挺普遍的,不过那会儿还早,建筑没有这么密集,也不会建这么高,普通人的维权意识也比较弱,基本拖一拖也就糊弄过去了,”邵博闻想了一会儿,说,“到什么程度才介入很难说,看负责人觉得事态有多严重吧。”
常远想起张立伟就头疼,他将后背往后一砸,掏出手机说:“不说工作了,我看看你说那楼盘。”
虎子藏好他的存钱罐,扑倒常远腿上往上爬,是个热闹他就要凑,“什么啊我也要看。”
邵博闻一伸胳膊,抄住咯吱窝将他截了胡,放在腿上挠痒痒肉,心说你别再给我添乱了。
第二天两人各有一场饭局,经过协商安监局的人同意先到现场去做个安全性估测,但是流程限制没有报告,邵博闻则将国税局的领导全拉到了一个以鹿为主题的特色农庄去消遣了半天,吃人的最短,别人就是嫌吵也得对他客气两分。
检测显示基坑周围的土体有些变形,需要加强支护,安监局的人走后常远想了半天该怎么让张立伟同意这项“额外”的支出,午休过后他交代郭子君看好现场,独自带了相机去了蓝景小区。
他跟在进出的业主后面进了小区,在这个单体住宅群里面盲人摸象地转了半天,到处找裂缝。
裂缝无处不在,很难分辨是自然沉降还是施工影响,他便又坐在干涸地喷水池台上百度和记录,折腾到天黑才回家。
等到周五下午例会,他将整理好的文件抄送了每一方,决定要是下周一张立伟没有回应,他下午再强调一遍,如果对方还是置之不理,那他就要干一件以前没干过的事了,他会将整理的裂缝和安监局的建议条目电子档发给刘欢。
预约看房的周六睁眼既至,邵博闻三人抵达售楼处的时候,谢承率领的工人师傅们已经扮上了,加上前来看房的顾客,一次性的盛水纸杯扔的到处都是,小盘里的糖果盒瓜子也只剩鸡零狗碎,楼中广播不断、销售人员忙得人仰马翻,大厅里已经开启了菜市场模式。
来接待三人的是一位扎着马尾辫的年轻女孩,她上来就渲染户型如何畅销、迟疑一秒后悔一年,不停催促他们做决定。
这都是邵博闻玩过的套路,煽动起人心里的焦灼,房子基本就卖出了一半,而常远看着不同的楼一点一滴地立起,对于偷面积、压尺寸、修改户型的事了然于胸,也不信她鬼扯,两人实力淡定,提出想看看样板间。
虽然开发商的样板间和实体交付基本都是卖家秀和买家秀的区别,但卖家秀的颜值若是太低也就没人买了。
loft样板间里人挤人,常远进去后很快就发现了两个问题,一是层高不对劲,二是……
从二层下来的女人越走越慢,最后干脆顿在了阶梯上,四目相交之际,她眼底的震惊和无法置信丝毫不比他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