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追上去。”敖云策马到赤业旁,先掠过柏九的脸,再问辛弈。
“恐怕今天不行。”辛弈平静道:“北阳军没有带更多的粮食,追急必伤,往后就是大苑界,如果陷入围困,就会崩兵。”
“那就这样让他回迦南山”
“恐怕也不行。”左手在袖中不动声色的藏了藏,辛弈对敖云笑了笑,“乞颜部还在后方,让他退的太轻松,乞颜部也会遭殃。”
敖云还想说什么,但是他对上了那个男人的眼。
像蛇一样狭长的眼,哪怕有笑也是冰凉的,就算好看也是危险的。敖云停下音,警惕的退后,离开了辛弈的身边。
“回去吧。”柏九在辛弈耳边低缓道:“燕王。”
吴煜见到辛弈是喜极而泣,他拖抱着辛弈的大腿,在柏九眼前哭的涕泗横流,再尽数蹭擦在燕王裤腿上,力求让平定王明白自己忠心耿耿就是有点蠢。辛明也跟着抱着辛弈的另一条腿,虽然没哭,也算是眼巴巴。
辛弈用刀鞘推吴煜,拔出自己一片狼藉的腿,看见上边的鼻涕时一阵恶心,“天啊,这不是我的裤子。”
吴煜立刻滚身闪远,怯生生道:“难道是平定王的吗”
“......”辛弈,“去死吧吴煜。”
吴煜就欢快的跑出去作死了。
辛弈抱起辛明,“你去盯着他,叫他不要疯。”辛明抱着他脖颈不松手,辛弈就道:“去吧,今天我不出城了。”
辛明才依依不舍的滑下去。
待人跑掉了,辛弈肩头一重,有人从后压在他肩头,环笼在他身上,握住了他的双手。
辛弈微微握拳,左手下意识躲避,被包握了个正着。辛弈心下一跳,有些结巴道:“大、大人。”
柏九指尖留恋在他手背,轻轻滑动。
辛弈全神贯注在左手上,有点紧张。他不是怕柏九知道他左手丢了小指,他是有几分,不想打破自己才建立起的底气。
和柏九并肩而靠的底气。
柏九在他颊边低喊了声辛弈,辛弈侧头,柏九压在他唇上,一点点用力吻。辛弈也用了力,缓缓回应上去。
像是很久没有吻到过似的。
手不知道什么时候交握在一起,辛弈的唇被抵开,清冽的水从舌尖递进来。辛弈忽然觉得这一刻弥足珍贵,像是在冰雪里徒步太久,终于找回就是自己的温暖。他回应的有些激烈,甚至紧紧握紧柏九的手,顾不得左手的残缺。
陷入大苑的那一夜令人后怕。
如果他死在重骑里,如果他死在雪地里,如果他死在乞颜部。这个人就永远不再属于他,连同这份温暖和这个跳动的心。
柏九陡然抱紧他,口齿间像是一场生死重逢。辛弈甚至被高升的体温烫出汗,他勉强的扒上柏九的肩头,抵着柏九的额,和柏九咫尺相望。
“敬渊。”辛弈抵着他,低声道:“我杀了很多人,我不是你的兔子了。”
柏九竟然没因为这句没头脑的话笑出声,他认真道:“我知道。”
“我遇见了阿尔斯楞,我却没有到达迦南山。”
柏九低缓道:“我知道。”
“我丢的狼狈,寻求乞颜部的联手。”
“我知道。”
辛弈道:“我想回家。”
柏九拇指摩挲在他脸颊,低声道“那我们就回家。”
辛弈当然不会现在回家,因为他的事情还没有做完。大苑和唐王,他一件都没有解决。阿尔斯楞的退后不能就这样轻易,明早天一亮,他就要继续上马,带着粮食,再次在寒风中涉雪,将大苑彻底堵在那一边。
迦南山的那一边。
这一夜他睡得很实,柏九的轻拍再次令他放松沉眠。柏九捏着辛弈的手,指尖在辛弈手指上来回摩挲,看着他失去小指的左手,没有笑容。
有一年的暴雪夜。
柏九还不是柏九的时候发誓。
要让辛弈活下去。
一世不沾愁痛。
深夜里的男人执起他的手在唇边轻啄,什么也没有说,却又像是什么都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