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皇后和女学那边,司徒衍差人去帮她告过假,她不需要担心那些琐事。
太子是隐去真实身份,以朝廷钦差的身份前往衮州,他的车驾也并不奢华,只选了一辆普通的青帷布马车,随行人员和侍卫也不多。
这微服出访的做法,也深得高宗皇帝的心。身为一名储君,确实是有必要去了解民情和各地吏治的。
马车的外观虽是简朴,但硬件设施都不错,减震效果极佳,走了一路,都没让沈葭觉得难受。
从京城到衮州有几日的路程。
到了晚间时,马车就会在沿途的驿馆停下,司徒衍跟沈葭要在驿馆里度过一晚。
这一天晚间,露水滴滴答答地从官道旁的树枝上落下,隐了些微的知了声。
马车距离衮州还有一天的路程时,照常在管道边的一家驿馆门口停下。
随从们下马,前去叩响驿馆的门。
司徒衍带着沈葭从马车上下来,在门口等候。
清脆的敲门声响了一会,掌柜才懒洋洋地披衣过来,打着呵欠,将木门打开。
迎着春日微凉的晚风,掌柜揉了惺忪的睡眼,看了眼司徒衍和沈葭。
两人的衣着虽不华贵,但样貌气质出挑,掌柜一看,就猜出眼前的人该是有来头,忙是换上殷勤的神色。
“客官里面请。方才,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客官见谅。”掌柜点头哈腰,为他们引路,又喊了店小二出来,为司徒衍一行人端上酒菜。
司徒衍的面容上虽是挂着浅淡的笑意,但他浑身的气场森冷,透着一股子压迫感和致命的危险感。掌柜努力接近了他几次,到后来终于败退。
掌柜以为这样的男人,八成不会有体贴人的时候。
但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位跟在那名男子身边的小郎君在步上石阶,不小心被门槛绊到脚,差点要摔倒时,男子竟然迅疾地拉了小郎君的胳膊一把,将他扯到自己的身边。
男子可能是用了点力气,小郎君又撞到他的身侧。
这一幕发生后,小郎君羞答答地别过头,男子则是面露柔色,看上去很是愉悦。
两人的举止,竟然有一种不可言说的味道。
而他们周围的随从居然都见怪不怪。
掌柜不免开始多想,这位来头不小的男子可能不喜欢女人。
再看那位小郎君,唇红齿白,身材娇小,确实很有可能跟那男子有一腿。
不过么,晋国民风也开放,好男风也不是什么需要遮遮掩掩的事,许多达官贵人还明目张胆地跟别人攀比自己家的男宠。
如此想来,掌柜就觉得正常了。
“掌柜的,你愣着做什么”千寒注意到这掌柜在盯着自家主子看,过去提醒了掌柜一声。
掌柜听了后,立即中断自己的联想,麻溜地转头,“我去厨房看看客官的菜好了没。”
千寒看人走了,也就走开,命其它的随从将马匹签到驿馆外的马棚里。
司徒衍和沈葭进了门,在擦好的食桌前坐下。
驿馆里的伙计过来,将桌子擦得蹭光瓦亮。
沈葭揉了揉自己的胳膊,暗戳戳地看了司徒衍一眼,眼中不无怨怼之色。
这家伙,刚才分明就是故意将她往他身边拽的。
太过分了。
如是想着,等菜上来了,她也没有动筷。
司徒衍却跟没事人一样,别过头,很是诧异,“没有胃口”
沈葭不看他,自觉地拿起筷子,往自己唇里送了两口米饭和菜肴。
随后,她又将筷子放下。
在桌边伺候的伙计低头,询问道:“小公子,这是什么了”
沈葭只道:“没什么,我只是水土不服。”
伙计一听,将白布巾搭到肩上,笑嘻嘻地说道:“小公子是还没尝过我们这边的炖马肉。任何水土不服的人,都能吃得下炖马肉。”
“炖马肉”沈葭疑惑地抬睫。
不出一会,伙计将热气腾腾的一只大瓷碗端了过来,呈上了桌。
菜如其名,这真的是一碗马肉而已。马肉被切成大块大块的,经小火煨过之后,炖得酥烂,再在上头淋上酱汁,扫了些葱花,就算大功告成。
虽然看着不起眼,但入口后,却是肥而不腻,口感独特。沈葭尝过以后,觉得这道炖马肉,比京城诸多精致的菜肴都还要可口。
只是,她的心里还是有疑问。
“这附近的衮州不是在闹瘟疫么,很缺粮食,特别是肉类么哪来那么多马肉”
伙计笑着道:“这衮州的瘟疫不关咱们的事,我们掌柜的自然有门路,几位客官只管好生用膳就成。”
伙计说着,他身后的掌柜却是过来,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隐隐地流露出怒气。
“你小子不踏实干活,尽在这一个劲地胡说!”
“我这就去干活。”伙计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忙是灰溜溜地跑走。
掌柜跟司徒衍和沈葭赔礼道歉,“我们店里这新来的小二就喜欢胡说,你们不要信他的。”
“当然不会。”沈葭的眉间仍带了温和的笑意,但暗地里,她已加重了握筷的力道。
这满城的百姓缺粮少食,但一家驿馆里,却有不限量的马肉供应,的确是耐人寻味啊。
沈葭边想边看了司徒衍一下,发现司徒衍的眼里也已覆上一层寒霜。
只不过,司徒衍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话,只有眼里的笑意变了味。
待用完饭,一行人又到各自的房间内歇下。
然,夜半时分,沈葭在半梦半醒间,忽然听到外头的走廊上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以及冷兵器相击的声音。
沈葭立时惊醒,从床上坐了起来。
这时,秋叶也推开她的门,跑过来,拉了她的手,头也不回地往外跑。
“姑娘,驿馆里来了刺客,你先随属下出去。”
沈葭点头,当即披了外裳,穿了鞋,随秋叶跑出去。
驿馆里的场面有些混乱,双方的人马和前来行刺的黑衣人交战到一处,都有人受伤。
“皇兄呢”沈葭问道。
“太子殿下会召集其他人手过来。”秋叶回道。
表面上看,太子此行带的人不多,但他私下里有带一支身手敏捷的暗卫出来,以防万一。
恰在此时,一阵悦耳的萧音响起。
这萧音即是命令暗卫出动的暗号。
听到萧音的时候,沈葭微蹙眉心,眸中思绪万千。
这吹箫的是何人
在沈葭的印象里,他们这一行里,好像也就太子会吹箫。
难道太子么
沈葭记得,当年,她在淮河边,初次听到的好像也是这样的萧音。
早在上回,司徒衍为她吹箫时,她就感觉很熟悉。此刻,又听到类似的萧音时,不免多思考了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