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衍有点摸不着头脑。
他脸上挂着的笑意, 倏然一僵。
一只手伸出去,本想搭在她的肩上,但又顿在半空中。
实际上,司徒衍素来不会安慰人。
但是, 他的宝贝好像很伤心。
“谁欺负你了”司徒衍觉得, 有必要让人去找欺负她的人好好“沟通”一番。
沈葭赶忙用手指揩了揩眼角。
为了不让自己的声音出现异样, 她沉默了一会才开嗓。
“是你。”沈葭不敢与他对视,避开了他的视线。
“孤做了什么”司徒衍更觉郁闷。
沈葭的手指了桌上的画纸, 嗔道:“你坏了我的画。”
司徒衍:“……”
他怎么感觉,她画的也很敷衍。
想了半天, 司徒衍才挥挥衣袖,“罢了, 孤改日多画几只王八,给你当赔礼。”
见沈葭仍然没有看他, 他以为她还在气恼,又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想要什么”
沈葭顿了一会, 才道:“我想要回侯府住上一段时间,多陪陪我弟弟。”
宫规森严,自从她从衮州回来, 她还没有出去过。
在得知那真相后, 她还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司徒衍,觉得自己还是出去冷静一下为好。
司徒衍一开始是担心她出去会遇到危险,但他一想到自己的身体状况,觉得还是让她出去待几天比较合适。
“你拿这块令牌出去。过几天, 你记得回来。”司徒衍将一块令牌搁放到桌上,调笑道:“孤还指望靠你活命。”
沈葭愣了愣,想起太子的身体,又道:“我会尽快回来。”
司徒衍还要去帮高宗皇帝处理政务,也不好多留。
他起身前,不忘回头嘱咐道:“还有,以后不要落泪。要不然,哭得跟花猫一样,就不好看了。”
待司徒衍离开了,沈葭也去收拾了一下行李,准备前往武安侯府待上几天。
临走前,她跟东宫的宫婢交代好,每日要盯着司徒衍泡药浴。
出宫的几天里,沈葭除了在武安侯府看着沈乐安之外,白日里,就出门去照看几间铺子。
这段时间里,她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
至少,她发现了月姨娘的潜藏技能。
月姨娘在裁制衣裳这块,有出众的审美观。成衣铺刚好需要改造,里面的衣裳款式太过陈旧,沈葭觉得,若是月姨娘合适,让月姨娘来当着服装设计师也不错。
于是,沈葭让月姨娘尝试着做几套衣裳出来,搁放到成衣铺子里。
然后,沈葭雇佣了几位年轻貌美,身子曼妙的姑娘来成衣铺,白天时分,这几位姑娘就穿着样衣,待在铺子里。
月姨娘所设计的衣裳,受到了民间很多姑娘的追逐。
这其中,甚至还有几笔大额的订单来自于贵族。
看着铺子里每日的进账,沈葭都乐得咧嘴笑,很快就将几日前的烦恼抛诸脑后,只是,在偶尔想起时,她还会有略微的恍神。
这日,沈葭照例去铺子里观察情况,到了成衣铺中时,月姨娘将新裁制的衣裳也送了过来。
“公主,你看这几身衣裳合不合你的心意。”
沈葭仔细地看了成衣的颜色和款式,觉得没有问题后,给月姨娘付了酬金。
她坐到里间,检查起这几天的账本。
倏而,外头多了一阵嘈杂的声响。
“这位姑娘,这身衣裳已经被人定下了,你要不要看看别的。”铺子里的掌柜和伙计似乎是在劝着什么人。
而被劝的那位很是固执,“被人定下又如何你们铺子不还有其它的衣裳么你们让她再挑选其它的衣裳不就完事了吗”
“姑娘,不是我们不愿意将衣裳让给你,实在是对方的来头大,我们得罪不起啊。”
“我是武安侯府的千金小姐,这来头够不够”那女子的态度显然是有些嚣张,“你告诉我,对方的来头有多大”
武安侯府沈湘来了沈葭听罢,唇角不由得牵扯出笑意。
她放下账本,缓缓地掀开靛蓝色的门帘,走了出去。
“发生了什么事”沈葭佯装不知,瞥了一眼沈湘,转过眸子,向掌柜询问道。
除了沈葭、沈乐安和掌柜之外,没有人知道沈葭是成衣铺的东家。
在外人面前,掌柜只是恭敬地跟沈葭,将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
“孝敏公主,沈二小姐她很想要那身衣裳”
沈葭看了眼,那身衣裙是最新出来的款式,色调以白色为主,洁白素净的冰纨上,绣着几株怒绽的菡萏,菡萏花瓣为渐变的粉。要说这款式,也不算太新,就是这身衣裙穿起来,会有一种仙气飘飘的感觉,所以,颇得一些女孩子的喜爱。
她记得,这身衣裳的确是几日前就被人定下了。那人给了一大笔定金,称是今日会来取。
“妹妹啊,既然衣裳被人定了,你就看看别的,不要再像以前一样,夺人所好了。”沈葭轻柔一笑,眼角眉梢都是没有掩饰住她对沈湘的讽刺,像是在说,沈湘到了现在,都还是喜欢抢别人的东西,真是没有任何长进。
沈湘当然受不了沈葭的嘲讽。
她不知道沈葭为何会出现在成衣铺,也误解掌柜方才的话,以为沈葭就是定下这身衣裳的人,心里火气甚大。
一想到沈葭现在在高宗皇帝眼里是有功之人,能整日陪伴在太子身边,而她还不能在太子心里拥有姓名,沈湘心里就愈发不平衡。
而且,这几日,容国使团来京议和,帝后在宴请容国使团时,会让京城众多贵族女眷都到场。沈湘想借着这个机会,让自己再有翻身之地。所以,她要挑这一身衣裳。
她相信,等她穿上这身衣裳后,定是会艳惊四座。
沈湘更是无法无天。
她高抬起下巴,态度愈发嚣张,“巧了,我就是看上这身衣裳了怎么办”
徐子墨是跟沈湘一道前来的,此刻,他当然也要帮自己的表妹撑场面。
于是,徐子墨跨步上前,挺起胸膛道:“我表妹看中的东西,怎么就不能要了。想我表妹也是堂堂的侯府嫡千金,又是低谁一等了”
沈葭轻叹了一声,态度虽是散漫,却用高高在上的口气道:“我可没有说妹妹是低谁一等。我只是在担心,妹妹你总是抢别人的东西,会招惹是非啊。”
“什么是非”沈湘是满脸的不屑,“我就要这一件。有什么后果,我自己来担,跟你没关系啊。”
“就是,我们有钱。”在护花的时候,徐子墨表现得十分壕气,拿出一块银子,往柜面上一搁,就对店里的伙计颐指气使,“今天,将这身衣裳送到武安侯府来。”
然,一阵骏马嘶鸣声响起,在门口久久回荡,落入铺中众人的耳里。
须臾,只见一位通身洋溢着贵族气派的女子走了进来。
女子身上的衣饰看起来,很是贵重,身边有众多侍女环伺,仿若一株高贵的牡丹,高贵到让人无法直视。
“这位是清河长公主。”站在女子身边的侍女彬彬有礼地解释,见到沈湘时,微微诧异,“长公主殿下本意是让奴婢来取衣裳就完事,可方才,她貌似听到有人说看上了她的要的衣裙,所以,就亲自来一探究竟。”
原来这身衣裳是清河长公主定下的。沈湘知道自己闯了祸,忙是朝掌柜使眼色,希望掌柜不要把她的事说出来。
而掌柜当然不会听她的。
掌柜看了沈葭一眼,听沈葭说了一句“长公主殿下问你,你有话直说就好”后,他就对清河长公主实话实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