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不知道走了多久,太阳已经升到最高,正是最热的时候。
看出范依已经耗尽力气了,但是还是什么都没说跟着他继续走。
他能理解她想要尽快走出去的心情,但按照她现在这样的状态再走下去,估计还没出去人就不行了,于是在确定还是安全的之后,他强制拉着她先坐下休息。
“饿吗”他问她。
范依脸色有些苍白,但还是摇了摇头。
实际上,她是饿的,或者可以说已经饿的没有饥饿的感觉了。
在陈家,她几乎每顿都是吃的最少也是最差的。
陈老婆子把她买来,想让她为他们家生孙子,但却又不待见她,所以不仅平常里经常性地打骂她,在衣食上也是竭尽所能地克扣她。
恐怕她能给她一口吃的也是想让她饿不死,留下一条命,给她生孙子,不然估计连那多一口的吃的都不愿给她,毕竟在陈老婆子的眼中她可是没用的人,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又不能下地干活,除了生孩子就一点用都没有了。
但是现在,比饥饿更让她在意的是逃出去。
只要能逃出去,她就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秦方暮还是把之前准备的馒头拿了出来,递给她一个。
“先吃点垫垫肚子,后面还有很多路要走,没有力气怎么走。”
范依听完看了他一眼,然后就接过了馒头,用力地咬了一口。
可能是他的话让她心里有了触动,所以她吃的很急,甚至刚刚咬下还没来得急咀嚼就忙着吞咽,以至于被呛到了。
“别着急,先喝口水。 ”
秦方暮拿出背包里的水壶递给范依。
范依接过水壶,喝了好几口水才将嘴里的干硬的馒头咽了下去。
秦方暮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
“还好吗”
她点点头。
“别怕。”
他突然轻声道。
“我们一定可以出去的。”
她怔怔地看着他,莫名地眼眶有些发热。
“嗯。”
她点点头。
我相信你的。
一直都相信你。
只是这话她没有说出口,而是看着他,忽然就笑了。
“我们一定可以走出去。”
在山里,时间除了手表,就只能看昼夜了,靠着太阳和月亮的升起降落交叠变换,秦方暮在随身携带的小本子上记下了一个7。
第七天。
他们整整在深山里走了七天,馒头已经吃完了,水也喝完了。
好在山里还有流水,但也不敢直接喝生水。
秦方暮随身携带的打火机就派上用场,可以直接在水壶里烧开水再喝。
运气好的是,他在深山里还发现了几种可以吃的果子,虽然不能指望吃饱,但是补充体力总是可以了。
在又吃了一顿野果子之后。
也就是第七天的下午,他们终于走了出去。
穿过身后那片层峦叠嶂的大山,眼前终于不再是没有尽头的上路,终于见到路了。
虽然不是什么水泥路,柏油马路之类的大路。
就只是一条普普通通的泥路,但这却是一条平坦的,没有崎岖的,人走过的路。
“是路”
范依激动地跑了过去,然后转身笑着看向他。
“我们走出来了。”
她声音都是颤抖着的,原本苍白的脸上这会儿也因为激动而带着血色,看上去充满了生气。
“嗯。”
秦方暮走到她身边。
“我们走出来了。”
他轻声重复着她的话。
她看着他,原本是笑着的,可是笑着笑着,不知道怎么了,眼泪就红了,视线开始模糊起来。
秦方暮忽然伸出空着的那只手,然后动作很轻地揽住了她。
他们一起相处的这七天里,几乎是每时每刻都呆在一起的。
但他从来没有对她做过什么太过出格的亲密举动,做亲近的工作也不过拉她的手臂,也是因为怕她不小心脚滑掉下去。
但是现在,他却想不出有什么还能比这一个拥抱更能安抚人的做法了。
所以他这样想了,也就这样做了。
范依微怔,被他抱住的时候,整个人似乎都忘记了思考。
他的怀抱很温暖。
还有,很让人安心。
于是几乎是出于本能的,她伸出双臂,狠狠地,用尽全力回抱住了他。
将脸埋在他肩头的时候,她终于放肆地,毫无顾忌地大哭出声。
他们走出来了。
而她终于,逃出来了
“小伙子,我看你这胳膊伤的不轻啊,是咋伤的”
老式的拖拉机发出吵杂的突突声,但是也掩盖不了前头老乡的大嗓门。
而秦方暮和范依则蹲坐在拖拉机的后面,两个人靠的很近,显得很亲密。
这是因为他在搭车的时候特地告诉了这个老乡,他们是夫妻,这样说是不想引起更多的怀疑。
毕竟他们虽然走出了山里,但到底还没真正的安全。
所以,万事还是要小心。
“哦,是不小心摔到了。”他含糊地回道。
“在山里摔到的啊,那可真是要小心了。”
“你说你们这些城里人没事怎么老喜欢往那深山里头跑,你这还带着媳妇呢,也不怕出啥意外。”
范依听了那老乡的话有些不安地看向秦方暮。
他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安心,然后笑着回那老乡“我这人平时也没啥别的爱好了,就喜欢背着包到处走走,这不刚结婚,一时半会也舍不得分开,干脆就带着她一起来了。”
说完他又道“麻烦您把我们送到您能去的最远的地方,我们再自己想办法去县城。”
那老乡听了忙应道“好嘞,那我就把你们带到公路那边。”
“谢谢你了啊。”
“客气啥。”
几轮对话下来,这老乡似乎不是个坏人。
但是他也不敢掉以轻心。
毕竟这里是离那个山坳里最近的外村。
谁知道那村长会不会找人找到这里,如果里外应合一气,那他还真不好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