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无双终于撑不下去了,眼圈一红:“爹爹怎么可以……他以前不是这样的。穆涸哥哥现在也不理我了,我只好来找王爷伯伯。”
秋重云很有眼色的上前给她递擦眼泪的丝帕,柔柔的道:“郡主不必难过,你穆涸哥哥如今快被你爹爹折磨死了,他哪有力气说话。等把他救出来就好了啊。”
尹无双摇摇头:“我不是非要和穆涸哥哥说话,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九州王慈爱的拍拍她的肩:“别急,进屋慢慢说。伯伯这里很多人,他们都特别善良,一心想要帮你爹爹和你穆涸哥哥。”
谢知微对九州王肃然起敬。
这货果然有两把刷子。虽然不知道尹苍山到底作了什么死,能让尹无双对他如此失望。但尹无双此时明显很没安全感,特别无助。
而她是个幼稚天真的小萝莉,任性惯了,大道理不懂,九州王也不往深奥的层面说。只说他这里人多,还都是好人,还能帮她。一句话就把小姑娘的心给安了。
尹无双抹着眼泪进屋,一边哭一边把这两日发生的事讲了一遍。
尹苍山将法阵设在府里,不许尹无双过去,说是里面关着坏人。而每当法阵放出红光,那里面都会传出一个男人痛苦隐忍的低吼。
尹无双觉得很熟悉,她和尹苍山说这个好像穆涸哥哥的声音。
尹苍山却说,怎么可能,穆涸哥哥去道宗了。尹无双半信半疑,因为这几日九州王也在尹府住着,就没听九州王说起什么。
直到昨日一早尹苍山带着九州王出府,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她无聊的很,忽然看见一只白猫溜了进来。她认识这个白猫,这是“狗”,穆涸的灵宠雪狸兽。
可是雪狸兽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她府上她忽然想到后院法阵中每每传出的动静,这次长了个心眼,不声不响的跟了上去。
法阵前的守卫自然赶来阻拦,可他们哪是上古灵兽的对手,被“狗”一通乱挠乱咬,哀嚎成一团。
尹无双趁乱溜了进去,然后大吃一惊。这个法阵太恐怖了,一片暗红,就像凝固的血色,她隔着老远就感到皮肤被烧灼得生疼,而法阵中央锁着的那个人,赫然就是穆涸。
穆涸琵琶骨被刺穿,上半身血淋漓的。尹无双吓坏了,怎么也不肯相信尹苍山会如此残忍,在她印象里,自己的爹爹永远都是笑眯眯的,怎么可能害人。
她还激动地帮尹苍山辩驳:“上次我和爹爹在穆涸哥哥家的假山上玩,我从假山上摔下去,爹爹都心疼死了。他怎么可能杀人呢那个蒙面人当时也在,爹爹要害他,当时就动手了!”
穆涸不和她争辩,只是最后轻描淡写说了句:“你爹爹强大到设下如此法阵……他太不小心了,在你身边站着,都能让你从假山上摔下去。”
尹无双捂着耳朵跑出去,没多久尹苍山回来了。她迎上去想问问尹苍山,法阵中的穆涸究竟是怎么回事,可还没开口,尹苍山就哈哈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兴冲冲进入了法阵。
尹无双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犹豫了半天,决定再跟过去看看。然后,她便瞧见尹苍山在杀法阵前的守卫。
尹苍山站在那里动动手指,法阵中就飞出光来,在守卫们脖子上划过,他们的脑袋当场掉下来,在地上来回滚。
尹无双死命捂住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她跑回房中缩在被窝里瑟瑟发抖,而尹苍山再也没来看她。过了很久,她重新鼓起勇气去找尹苍山,却发现尹苍山的房门锁着,谁都不让进。大半夜的尹苍山屋内却透出红色光华,远远看去好像一朵红色莲花。
尹无双回想起在客栈中穆涸拿红色莲花杀人的场面,心惊胆战的又溜到法阵外面。此时守卫被杀光,还没来得及清理。她咬着牙关冲了过去,但这次穆涸特别冰冷,一个字也不说,和白天判若两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惹他生气了。
尹无双没了主意,只好大着胆子去敲“九州王”的门。
无颜从她语无伦次的哭诉中敏锐的抓到一些信息,忙连夜放出风声,于是九州王便趁机安排了这一次仓促的会面。
九州王感慨道:“雪狸兽立了大功。它是王儿的灵宠,这两日断绝关联,必定要寻着他的灵力去找。”
尹无双倾诉了一通,情绪得到发泄,这会儿哭腔明显弱了:“王爷伯伯,昨晚穆涸哥哥怎么突然那么生气,是不是爹爹又伤害他了”
谢知微默默看向别处,把自己当空气。
九州王微微一叹:“你穆涸哥哥一向大度,不会记恨你爹爹,但眼下,还需要你继续回府,假装什么都没发现。”
“然后呢”
“不要急,等伯伯和大家商量好对策,就会让这个假伯伯告诉你。”
“好。”尹无双呼出一口气,她正准备走,忽然脚步一顿,“但王爷伯伯要答应我一件事,否则我什么也不干。”
这是她今日说得最有底气的一句话,她的眼神也格外坚定。谢知微甚至觉得,这种略显成熟的神情出现在她脸上,有些不搭。
九州王问:“什么事”
尹无双道:“你们怎样都行,但不能伤害我爹爹。”
九州王一口答应:“好,本王保你爹爹全须全尾。”
尹无双这才放下心,和无颜一起离去了,无颜胳膊上还挂着“狗”,他的背影显得很无奈。
谢知微暗暗叹道:到底是孩子,一句话就打发了。殊不知,死人也能全须全尾。
秋重云眼波轻飘飘落在谢知微身上:“道长,你懂得多,知不知道这尹苍山怎么突然疯了似的杀人,毫无顾忌似乎还……闭关了”
妹子你也是有主的人了,能不能把眼风收一收啊喂。
谢知微见九州王也看向他,便做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装逼道:“自然是因为红莲。”
九州王道:“红莲”
“不错。四朵莲座之中,红莲最难融入神识。若单它一个还好,而尹苍山身上满是魔界的戾气,现在得了红莲不仅无益,反而会让他灵力衰弱,神志混乱。”
“难怪他突然发疯了。”秋重云了然的点点头:“那大外甥神识中还有黑莲白莲,他是怎么融到一起的”
九州王忽然问谢知微:“有一阵子王儿身体微恙,但你来了以后便有所好转。你给他输灵力了”
谢知微当然不会推脱这个功劳:“不错。若想平衡红莲,唯有并入金莲,否则只能借助外人的灵力。”
“看来尹苍山下一步还是会找上禅宗,我等必须先发制人。”九州王沉吟片刻,吩咐秋重云:“重云你先回宫,伺机而动。”
秋重云嘴里啧了一声:“又开始神秘了,也罢,陛下还等着我。”
眼看着她乘着火凤离去,九州王才道:“谢知微,渡生大师已经答应拿金莲救王儿。只是那法阵厉害,王儿命在旦夕,不能再耽搁了。你既然已是他的人,又收了本王给你的玉牌……”
谢知微取出袖子里的玉牌,直接撂在桌上:“王爷收好。”
那玉牌和红木桌面相撞,发出一声微响。
九州王忙拿在手里查看,见完好无损,才放下心来,旋即怒视谢知微:“你……你这是何意!”
谢知微平静的看向他:“王爷爱子心切,竟不惜拿最珍视的信物来拉拢一个看不惯的人。但不管是真心假意,王爷突如其来的殷勤,都让谢某很感动。”
九州王一语不发地盯了谢知微片刻,眯起眼:“的确,不是为了王儿,本王才懒得理会你。可是谢知微,王儿一片心意你都看见了,就是冰块也捂热了!”
错了大兄弟,冰块捂起来只会化,不会热。
九州王见谢知微面无波澜,只得将姿态放低些:“人心都是肉长的,当年你悉心教导,如今又给他三番五次输送灵力,他要有个好歹,这一切不都白费了算本王求你,此行固然凶险,若你……本王将全部家私捐给道宗,给你积功德。”
不愧是九州王,求着人去送死,还把道理说得煞有介事。
可惜丝毫没有说服力。
谢知微终于开了口,缓缓道:“不必再说了,玉牌你也收着,谢某什么都不要。”
头一次,九州王的脸色发白:“谢知微你……”
谢知微道:“我救他。”
九州王微微睁大了眼。
“只是要你知道,谢某之所以救他,不是因为你的这个玉牌,也不是因为你屈尊求我,更不是听你说那些家私功德。而是因为……”谢知微看向他,缓缓吐出一口气,道,“因为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