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风雨之际,白棠的未来亲家,叶士宏终于坐不住了。 白棠穷些,没关系。他能补贴女儿。传言白棠不学好,喜欢男人。他也叫人暗查过,并没寻到什么实证。直到后来传出练绍达宠妾灭妻的事,叶老板什么都明白了。 只是这样一个即无家族依靠,又不学无术之人,怎么配得上自己的女儿 谁知峰回路转,白棠突然出息了浮雕花笺横空出世,叶士宏还没高兴几天,这小子竟然和高家的公子定了场必输无疑的比试叶士宏咬得牙根疼行,输就输吧少年时谁没轻狂过几回长长教训也好他刚安慰好自己没多久,td臭小子又卷进了朝堂之争 这一下,叶士宏再没犹豫退婚,一定要退婚 收了这么个惹事生非的女婿,他今后还怎么开门做生意 于是,才恢复了宁静的松竹斋,没半刻钟,就迎来了另一位意外来客。 叶老板遣管家请苏氏母子到府上一叙。 白棠闻讯按住了略显激动的苏氏与乍然紧张的妹子,微笑道“此事我来处置。” 花厅里的客人不动声色的打量了番练家的小院儿,从心底生出股轻视这般人家,怎么配得上他家金贵的小姐 神情不禁流落出几分倨傲,随意的往椅子上一坐,搁了腿,等着苏氏母子出来见他。听到脚步声渐近时,他略抬了眼角,入眼是一名如英似玉气质脱尘的清朗少年少年眉目若画,但那弧线极美的凤目含冰带诮,冷冷的往自己身上扫了一圈,惊得他心下一个激灵,立即弹了起来,不由自主的躬身道“白棠少爷。在下是叶家的管事。我家老爷夫人请苏夫人府上叙事。” 白棠淡淡的哦了声“我娘在铺子里忙着脱不开身。白棠登门拜访叶伯伯便是您放心,我的事,我自己可以作主。” 叶家的管事小心的睨了眼白棠,那份不容置喙的坚定与通身的气派令他不知不觉中连声点头称是“好,好”直到送白棠坐上马车,一路颠簸中他才慢慢回过神咦,自己怎么被这位少爷压得气势全无 叶家的大宅子,坐落于南城区正阳坊。 叶家和练家定亲时,叶老板的生意已经营得风声水起。近几年越做越好,已是城中有名的商贾大家。 三进的宅院,布置得体大方略显富贵,并无给人粗俗暴发户的感觉,倒让练白棠对亲家刮目相看。 “白棠啊”叶家的一家之主,中年发福面孔圆润的叶士宏立在檐下亲自迎接客人。 白堂大袖平举,行礼道“小婿见过岳父大人” 叶士宏嘴角一抽,目光凌利的扫了眼白棠,呵呵笑道“白棠越发俊俏沉稳了。只是,你和阿樱尚未成亲,这声岳父我可不敢当啊” 白棠嘴角的笑若有若无,诚恳的道“白棠多年荒唐,让伯父和小姐为我忧虑操心伯父放心,白棠已经洗心革面,今后定不负您与小姐的一番情义” 叶士宏笑容凝固这臭小子,句句话都抢在他前头,莫不是看穿了自己唤他来的原由 叶士宏极会算拿人心,眼瞅练白棠这般作态,索性开门见山“此次伯父唤你来,是为了你和阿樱的亲事。” 白棠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这幢婚事,说来也是我和小姐的缘份。晚辈八字旺妻,才能令小姐转危为安。虽说当初是不得已为之,但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约。白棠早视小姐为终身所爱,定不辜负于她。” 叶士宏肚子里骂娘,强笑道“自古婚约,讲得是门当户对,合两姓之好。但你年少轻狂不知事,又一无所长坐吃山空。你若娶了阿樱,要她为你受苦吃累,于心何忍” 白棠俊雅的面容慢慢的沉了下来“叶伯伯这话是什么意思您想悔婚不成” 叶士宏反倒暗暗吃惊初见这小子,就发觉他与过往大不相同。明白了自己的退婚之意,他也不急不燥,沉稳平静。倒是有几分意思呐,可惜若非他误入歧途,假以时日,未必不成大器 叶士宏起了惜才之意,缓和了面容道“白棠啊,你与阿樱已不般配。即便阿樱嫁给了你,她不幸福,你也不会快活。不如我们就此了结这段婚约,放各自一条生路。你放心,这事儿我叶家的确理亏,你若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只要我叶家能办到,必不推委。” 白棠闻言心下好笑,行了,他要的就是这句话。 一时间,他神色惘然,低垂眼帘叹息道“叶伯伯说得不错,晚辈虚活十多载,一事无成。叶小姐若嫁了我,的确委屈了她。” “你也不必妄自菲薄。”叶士宏再接再厉,“少年时谁不会摔几个跟头爬起来站稳就是。你和高家秦家的事儿过去之后,跟着你师傅好好多学几年。总有你出人投地,东山再起之时。” 白棠略略打量了下叶士宏,这家伙,虽然要退亲,但对他还算有几分真心。也罢。他向叶士宏深深行了一礼道“多谢叶伯伯教诲。晚辈莫齿不忘” 他自怀中取出婚书“婚书在此,伯伯可上府衙销注。请伯伯放心,我必当向众人解释,退婚缘由,是我练白棠荒唐不成器,必不让叶小姐难堪。” 叶士宏难掩惊讶的接过了婚书,这小子果然早料到自己的目的。连婚书都备好了。大事办成,他却怅然若失,心中一时犹豫,不禁长长叹了口气“也不能这般委屈你。” 他早有准备,叫仆从将当初练家下的聘礼整理出来,又多加了一千两白银算是赔偿,一起交给白棠。 白棠随意瞄了眼当初下的聘礼,心中怒骂练绍达小器统共没多少值钱的东西简直毫无诚意可言。不过看到多出来的银票,他心中微动,羞愧的道“叶伯伯申明大义,白棠钦佩不已。这银子,我实在是无颜收取” 叶士宏楞了楞这小子难道是嫌钱少也罢为了女儿,破财免灾吧。不料却听对方道“白棠已与家母商定,今后还是做些雕版的生意。这些银子,不知能换回叶伯伯铺子里多少梓木” 叶士宏又楞了楞他要买梓木这感情好啊当下即赞赏又高兴的道“你们母子有成算那就好。”立刻唤来管事,命他带白棠去库房挑木头。又叮嘱了管事多给白棠些便宜。 白棠自然不会拒绝叶士宏的好意,笑容委婉的谢过,客客气气的告辞。 叶士宏瞧着他的背影,心中油然生出些许后悔之意自己是不是决定得太仓促了这少年,进退得当,分明不是池中之物 叶家内宅,一名伶俐的小丫鬟兴冲冲的奔进房内,笑道“小姐。恭喜小姐老爷说动了练白棠,已经取消了两家的亲事。” 叶樱蓦地自榻上起身,惊喜道“真的你莫哄我。” “这事怎么敢哄小姐。”听雨笑吟吟的挤着眼睛,“您啊,就等着嫁入高家,做高家的少夫人吧” 叶樱秀美的脸庞浮起抹红霞,嘴角有抹淡漠的笑意幸好练白棠识趣,他若死活不肯退亲,少不得,自己要用些手段了。 “练白棠也真是自不量力。”听雨摇头笑骂,“凭他,也敢和高公子比试。” 叶樱深以为然,嘴上却道“话别说满了。听说他拜到了名师,说不定还真有些本事呢。” “谁知道那个师傅是真是假,从哪儿冒出来的”听雨不以为然,“再说了,天底下哪有即能画画儿,又擅雕刻,还能制茶的大师真有这样的人物,怎可能藉藉无名更不可能看得上练白棠哪” 叶樱睨了她一眼,笑道“你倒是看得通透。” 她移至梳妆台,打开八宝妆盒,对镜含笑道“明日秦家的茶会,我们静候佳音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