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浑身是血,双眼紧闭,脸上已经失了血色,全都是青紫肿胀的痕迹。王琦和王琰围在他身边,也是衣衫褴褛,浑身是伤,一直在哭泣。
赵氏一见王琨这副模样,就痛哭出声,扑倒在他身旁,拿着帕子,想为他擦拭血污,却不知从何下手。王琨也算是她养大的孩子,如今生死不知,怎能不让她痛心?
王浮也浑身发抖,抑制不住怒气,怒吼出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边小衙内嘲笑三位小官人寒酸,小官人们不理会,他就发了火,带着人围殴了小官人们,为了保护两位小官人,九郎就……”
“那为什么不直接送到医馆去?这样来来回回,耽搁了救治,你们拿什么赔琨哥的腿?!”
王浮也是气急了,口不择言,王琦和王琰听了她的话,哭得更伤心了。
“董阿大,派人去府衙报案,再派人送一份厚礼给通判大人,对了,去找梁小官人,请他帮忙。边青既然敢打人,我定要让他看看,打人的后果!”
王浮说完,立刻上前查看王琨的伤势,他的右腿骨折,半条腿都是巨大的豁口,血浸透了衣衫。王浮把他的衣服撕开,屋子里的人全都掩面而泣,不忍再看,她简单做了些处理,因为没有称手的手术用具,只能等着李书文把大夫请回来再说。
很快,李书文就带着郑大夫回来了,郑大夫是这一片有名的医者,治外伤很有一手,李书文也机灵,晓得就近找大夫,免得耽误了最佳救治时间。
郑大夫仔细检查了王琨的伤势,沉吟许久,才缓缓道:“小官人的小腿骨折,外伤面积太大,得先处理好外伤,再正骨,但是少年人骨头长得快,等外伤好了,恐怕里面的骨头也长乱了,到时候会比较痛苦。”
“琦哥,琨哥这外伤是什么东西造成的?”王浮皱眉,王琨的伤若放在现代很容易治,但放在这个时代,先是失血过多,再是感染,然后是后续的正骨,都有很大的风险,如果按郑大夫的方案,王琨的腿可能就废了。
王琦抽泣了一会儿才说:“是条一尺多宽的竹板,两条叠在一起的那种,听说要是打手心,能把手心肉夹起来……”
王浮更生气了,这东西一听就是祸害,那人打的时候肯定存了坏心,故意横着打,这样竹板就跟刀片没什么区别了。不过幸亏是竹板,不容易引起破伤风。
“郑大夫,先处理伤口吧,我去烧烈酒、配盐水过来消毒,所有器具都要保证干净,闲杂人等,一律不得靠近,还有,琨哥受伤的事,不要传到后院去,等他醒了再说。”
赵氏知道她一向有主意,此时心中惶恐,不由自主地就依赖着她,闻言赶紧把王琦和王琰带到偏厅,查看他们身上的伤口,若是严重,还得再请个大夫回来。
王浮见所有人都退出去了,才对郑大夫说了自己的想法,她打算把王琨右腿的骨裂处稳定住,用丝线把他的伤口缝起来,然后打上夹板。
郑大夫没听她说完就反驳了:“这怎么行?!人皮又不是布匹,怎么能用线缝上?再说了,伤口不通风,容易溃烂腐败,更别说上夹板了,你这是胡闹!”
“按照你的治疗方案,琨哥的腿也算是废了,他将来是要科举做官的人,身体有损,根本就不能进考场。”
“不能科考又不是就成了废人,我这么治,他好歹能保下一条命来。你们王家也算是家大业大,也不是单单指望着他科举做官。小娘子,别胡闹了,保住你哥哥的命要紧!”
“保住他的命很简单,但我知道他志存高远,更是为了八郎和家里,一直想做个清廉正直的好官,若是连考试的资格都被剥夺了,他恐怕一辈子都开心不起来。郑大夫,我知道你医术高超,有华佗之能,华佗尚且能为关羽刮骨疗伤,你难道就不能为我哥哥缝合一个小小的伤口?更何况,缝合伤口算什么?行医这么多年,我就不信,你不知道我方才提议的真正用意!”
不是王浮不想自己来,她年纪太小,手上没有力道,缝合需要稳快准,还是让成年男人来比较适合。
郑大夫并不是不知道王浮所提的方案才是正确的,据说军中就有这样的治外伤的办法,有的用火烫,有的用粗线缝起来,就是为了更快恢复战斗力,再上战场。只是,很多伤者被缝起来的伤口底下,是腐烂的肉,如果不能熬过去,一条腿基本就废了。
他只是不敢,要是救治过程中,病患出了问题,被唾骂的可是他。
“郑大夫,您若是能照我说的做,我保证手术过程不会出现任何问题,如果琨哥的腿落下了毛病,我愿意承担责任,不会牵连到您。郑大夫,这是一个名垂青史的好机会,如果您能够成功缝合我哥哥的伤口,并让他战胜随后的一系列并发症,这种治疗外伤的办法,将会署上您郑为郑不获的大名,在官家面前,占有一席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