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娘子!十娘子!你在哪啊?”身穿青色纱裙的女孩沿着塘坝一路奔跑, 夏日的阳光洒在她圆圆的脸上, 泛起健康的粉色光泽,
头上的银饰蝴蝶随着跑动一颤一颤, 仿佛振翅欲飞。
池塘里挤挤攘攘的全是盛开的粉色荷花,亭亭玉立, 煞是好看, 碧绿色的荷叶铺满了整个水面,
只有仔细去看,才能看见满池绿色中的一条浅浅的痕迹,划开的绿萍还来不及聚拢。
“什么事呀?”清脆的女孩声音从荷塘深处传来, “你喊得我耳朵都要聋了——”
话音未落,便看见一个身材瘦长的小女孩, 腰上绑着一个小竹笼,
撑着比自己长得多的竹篙,用力地划着脚下的小船。小船只有一人大小,轻巧地掠过重重叠叠的荷叶屏障。女孩穿着浅粉色襦裙,头上顶着晒蔫了的荷叶帽,整张脸都被遮得严严实实,唯独一双眼睛光彩熠熠,
犹如星空萤火。
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乱入池中看不见,闻歌始觉有人来。
青衣小女孩撅着嘴, 蹲在岸边等她。
粉衣女孩划到岸边,抛了竹篙,
两脚一踮一蹦便上了岸。看见青衣女孩撅着嘴,以为她不开心,轻轻地揉了揉她的脑袋,把腰上的笼子打开,摸了一把莲子递给她。
青衣女孩接过了莲子,仍旧苦着脸。
“吃吧吃吧,很甜的!晚上我们做桃脯红豆凉粉,吃冻鱼皮银丝凉面?”
青衣女孩抬头望了她两眼,吞了吞口水,问:“那明早还吃油条和酥油饼吗?”
“吃呀,不过吃了这些东西,晚上要跟我去跑步。”两人把小船里的竹篓抬起来,里面装满了螃蟹和小鱼,一路向庄子走去。
“十娘子,钓鱼回来了?要不要我来帮你提东西?”路旁稻田里,有几个农人正在向水稻根部撒药,这是新研究出来的防治虫害的农药,在试验田里效果不错,正在进行大规模实验。
“不用了,阿公自己忙吧!天气热,记得早点回家,喝点绿豆水、酸梅汤降降暑气。”
“好嘞,十娘子慢走!”
等回了家,王浮才想起来,问双喜:“你去荷塘找我是为了什么事来着?”
双喜一拍脑袋,懊恼地说:“哎呀,我都忘了说了!方才李书文回来了,说苏家兄弟俩要回家了。”
王浮脚步一顿,又笑了笑:“这也值当你大惊小怪地喊了一路?双喜,你这大嗓门,在我这里真是浪费了,真该把你送到城里去唱戏。”
“那唱戏的也不要我这大嗓门呢,现在城里的《婉娘志异》唱得红火,人家唱戏的小娘子都是一副尖尖细细的嗓子。”印刷技术的进步带动了话本的销量,王浮又开始着人将话本改编戏本,上台表演。戏曲的产生和发展使得勾栏瓦肆更加热闹,越来越多的戏班子冒了尖,也出现了打擂台捧角儿的现象。听说如今东京城内,最出名的角儿叫做“小林芝”,一开口婉转动人,绕梁余音,三日不绝,就连不喜奢华享乐的仁宗曹后夫妻,都会时不时扮作寻常百姓,去观看小林芝的表演。
从蜂窝煤和水泥诞生后,王浮觉得风头太过,把那些太过超前的想法暂时封存起来,开始专心搞娱乐行业,罗川几次冒出来问她,什么时候能把她在庄子上捣鼓出来的那些农具进献给朝廷,她都以实验尚未成功搪塞过去。
罗川对她的感情也挺复杂,看着她一天天越长越高,神色越发沉静成熟,好像看到自己的女儿长大了一般。他们皇城司所有留蜀人员都对这个小娘子很有好感,把她当做女儿呵护着长大。人们还没有意识到王浮带来的巨大影响和变化,因为他们处在一个变革的时代,每天都有新的事情发生。皇城司的人也是如此,在王浮身边的时间越久,他们对于王家的判断力就越低下。也因此,王家还是仁宗眼里的一个乡绅地主,王浮也不过是个天资聪颖的十岁女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