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广告图随着店里新推菜品走,阿圆抹去是一幅水墨写意鲈鱼,摆着尾巴,颇有优哉游哉之意。题咏也很合画儿意境“思莼鲈何必江南”。
阿圆只觉得这鱼画得活灵活现,对“莼鲈之思”没什么感觉,其实她更惦记更上一期烤羊腿,“就上回画那羊腿,抹了都好几天了,我还梦到呢。”阿圆咽口唾沫。
那羊腿兼工带写,用色艳丽,沈韶光甚至专门画了羊腿上油滴下溅起火花,广告词也逗趣“刺啦”,竟是油脂滴下声音。有客人玩笑说,觉得这壁画“带响儿带味儿”。
沈韶光笑道“无妨,无妨,去了羊肉,还有蟹子,慢慢梦就是了。”
阿圆舍不得旧,却又期待起新来。
林晏忙了几天,来沈记时,沈记“螃蟹大战”已经如火如荼地展开了。
林晏看着外面诗壁上那螃蟹,笑起来,阿荠这画儿当真“写意”得很啊。
墙上一个硕大无比螃蟹,黄中带赤,揭开了一半壳子,膏满肉腴。这不算什么,毕竟前面已经有同样硕大同样色泽艳丽菊花鱼和羊腿了。
与前面几期不同是,蟹子旁边还有个人,只用墨线勾勒,还不及蟹腿高,戴着幞头,一笔勾画衫袍,一把很明显胡子,两个圆点儿眼睛,一副惊愕样子。旁边题字是“壮哉斯蟹”。
李太白说“燕山雪花大如席”,阿荠这是“一只蟹子堪比屋”,林晏带着笑,走进沈记。
午食客人们已经散了,阿圆正在数“投票”,沈韶光在旁边喝茶,笑眯眯地看着她。
见林晏进来,沈韶光打招呼,“林郎君”
林晏点头,突然想起那天她叫“晏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听她这样叫自己。
阿圆道“还是隔水蒸糖蟹更多些,这几日累计起来,酒桂蒸糖蟹少了三十余票。”
林晏笑问“这是赛蟹吗”
沈韶光吹拍“到底是林郎君,一听便知,可不就是赛蟹嘛。”
巧言令色看着她笑嘻嘻模样,林晏真是恨不得
沈韶光笑问“郎君也来两个蟹子吧是吃我们这一旬招牌糖蟹,还是蒸两只活”
林晏笑道“活吧。”
沈韶光加拍一句“郎君会吃对这种鲜物,其实活着清蒸才是对它最大尊重因为这最能存其鲜味儿。糖蟹糟蟹大多都是因为蟹子不易存放输运,没奈何想办法。”
林晏彻底让她哄笑了,沈韶光也眯眼与他对笑。
那边收拾蟹子于三翻个白眼儿,这几日是谁把糖蟹吹上了天说什么前朝炀帝吃糖蟹上面贴了镂金龙凤,叫“镂金龙凤蟹”;说什么沧州糖蟹、广陵糖蟹、江陵糖蟹三大贡蟹,沧州蟹膏肥,广陵蟹黄鲜,江陵糖蟹肉嫩呵小娘子嘴
如今只要林晏来,沈韶光都撂下手里活儿,陪他坐着。
虽然对着美人儿,大眼对小眼地干坐也很有趣,但要博美人一乐,就要说些什么了。
沈韶光巧嘴,给林晏讲笑话“说从前有个和尚,秋风起,蟹脚痒时候,也学着凡俗人买了蟹子来吃。”
虽只听了个开头儿,林晏已经弯起了唇角儿。
沈韶光抿嘴,你这笑点不对,好吗
林晏忍着笑,“你接着说。”
沈韶光又提起兴趣接着讲,“那螃蟹刺啦刺啦地挠锅壁。他烧火小弟子听了心里不忍,合什念经。和尚觉得自个儿也该念些什么,便念善哉善哉,熟了就好了,熟了就好了”
林晏微笑着看她。
沈韶光已经基本可以确定林少尹没有娱乐细胞了,他大约就是听戏喊错好儿,听相声“噫”错点儿那种人算了,美人嘛。
林晏正待说什么,跑堂端来了蒸好螃蟹,并姜醋碟子和酒。
沈韶光笑道,“吃蟹不可无酒,郎君约略饮一些。”
林晏微笑点头。
沈韶光亲为他烫酒。先是缓缓地把热水注到烫酒皿子里,忖度着时间,手指碰一下壶壁,温度适宜了,拿起酒壶,略摇一摇,使壶里酒热度均匀,然后用布巾子擦过壶底,给林晏倒上一盏。
看她娴雅动作,林晏想起去岁与李相在这里饮酒时候事来,那时候哪能想到两人会这般模样
林晏在跑堂端过来清水中净过手,拿了一个螃蟹,揭开盖子,慢慢往小碟子中剔肉、剥黄儿。
明奴走过来,神情严肃地坐在食案边。
沈韶光就吃它这高冷傲娇样儿,掰了两个蟹腿,抠了肉出来喂它。又与它讲道理“这个不能多吃,凉性,对肠胃不好。长公主猫已经病了,前车之鉴啊。”
林晏一边剥蟹,一般看她逗猫。
把蟹螯里肉用蟹爪拨到碟里,林晏拿小勺舀些姜醋浇上,推给沈韶光“趁热吃。”
沈韶光看看他,笑眯眯地受了他殷勤。
林晏这才给自己剥蟹子,一边剥,一边若无其事地问“阿荠,长公主是不是与你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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