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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新的篇章

第77章

这一趟出门,不只是对于吴七, 就是对于岳欣然而言, 也算得上漫长,除开茶季前的一些准备, 真正最忙碌的时候, 她都在外奔波,竟没能在家帮上忙。

那些茶商,岳欣然半分不急, 且让他们等着吧。

现下家中几位嫂嫂都在外忙碌, 对茶季之事进行最后收尾, 现在只有老夫人和几个孩子在家, 于情于理, 岳欣然都该先去拜见陆老夫人。

岳欣然才到老夫人院外,竟吃惊地看到老夫人扶了门在张望, 岳欣然不由加快脚步,连忙扶了老夫人“阿家怎地出来了”

按任何一人来看, 这个院子的设计, 十分特殊,院中只有高大的乔木,花园也只在中央砌了一个。房间更是显得低矮,因为没有台阶,也没有门槛, 从房间出来的道上, 铺着的一溜地砖也格外不同, 带着一道一道的格棱。

听到岳欣然的声音,老夫人却是微微一笑,竟稳稳伸着拐杖,朝她走来“方才听信伯说你回来啦”

岳欣然连忙上前见礼,但她并没有扶着老夫人,只是随她一起慢慢走着,边应道“此次的事情麻烦了些,在外边耽误得久了些。”

天边的夕阳洒下余晖,花园中的桃花半数已经开始凋零,隐约能看到一枚枚青色的小疙瘩挂着,牡丹与紫荆正是花时,争奇斗艳,金色余晖之下,院中仿佛蒸腾着某种奇异混合的水汽芬芳,静谧又安详,就像此时走在老夫人身旁。

陆老夫人没有多问她什么,只是伸出木杖探路,发出笃笃声响,归燕在枝头呢喃,外面世界那些的嘈杂似乎已经远去,岳欣然慢慢走在她的身边,脚下清晰地能感觉到陶砖的那些棱格,心情却出奇地宁静,好像那些纷纷扰扰已经远去,现多的烦扰也已经被这扇门挡在了外头。

什么也不必多虑,或许这就是“家”这个字的魔力。

岳欣然竟然不经意间这样想着,可这个念头在脑中闪过时,她自己也是惊讶的,彤彤的金色浮云之下,她眺望远处群山,再缓缓看着这个她当初建议单独规整设计过的院落,什么时候起,她竟也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呢

岳欣然身旁,陆老夫人确实已经不再年轻,岁月在她身上留下太多伤痛,只是,这种伤痛,又莫名令她有种强大的沉静力量,就像此时的岳欣然,伴着她缓缓在院中漫步,都被这沉静所感染。

看着天色渐暗,岳欣然笑道“阿家,不若摆饭吧,吃罢饭咱们再走走。”

陆老夫人再次走到门前时,脚下的陶砖杜桥变成的竖着的,她才停了下来“他呢怎不叫他一道进来用饭”

岳欣然登时有些哭笑不得,难道方才一路,陆老夫人竟是一直想问阿孛都日而未能开口吗

仿佛以为岳欣然是为难,陆老夫人慈祥一笑“阿苗那个李书生都来家里不知多少次了偏你小心在意。”

岳欣然有些恍惚,发生了这样多的事情,可在陆老夫人心目中,她岳欣然还是那个陆老夫人不肯叫她守寡的小儿媳,阿孛都日是那个被她岳欣然看上、出身虽然寒微、陆老夫人却肯见上一见的陌生人。

岳欣然凝视着她隐隐期盼的温柔面容,心中踟蹰又犹疑,她生平,极少有这样难以决断的时刻。

便在此时,一阵清脆的欢呼响起“六叔母”

好像一群玉石子叮叮咚咚打破湖面下的潜流,激起一湖的热闹喧嚣。

岳欣然终于将那句话咽下,蹲下身,挨个摸摸那几张红朴朴的亲昵小脸蛋“阿金、阿恒、阿和,你们今天的功课做完啦”

他们几个到了发蒙的年纪,吴敬苍是不可能回来教他们了,岳欣然自然给他们另择了蒙师,对方也是一个寒门士子,年纪已有五旬,未见得学问有多高深,却有足够耐心,且愿意按照岳欣然划定的大纲去教,几个孩子学习上倒算得是十分认真。

阿金一握拳头,挺起胸膛“早就做完啦”

阿恒点点头,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岳欣然,只有最小的阿和,小小声地“啊”了一声,心虚地转开了视线。

听到部曲们六叔母回来了,哥哥们都很高兴,他也很激动吖,就扔下笔直接跟着跑过来了嘛。

岳欣然心中了然,但她不以为忤,并不责怪,表扬了阿金和阿恒之后,她只轻轻点了点阿和的鼻尖“先吃饭,吃完了再去写。”

阿和欢呼一声,“啾”地给了岳欣然一个大亲亲才害羞地跑开去洗手。

最小的阿久却是被岳嬷嬷抱在手上,此时才到,看到岳欣然,这只小小的弯起了眼睛,咬着沾着墨水的手指头“六六”

岳嬷嬷先是盯着岳欣然一个劲儿瞧,见她安然无恙不免又觉得她在外奔波瘦了,刚想念叨就发现阿久在咬手指头,连忙去阻拦,倒叫岳欣然摸了摸阿久的脸蛋,笑出了声。

待几人次第洗了手,才规规矩矩坐在桌前,陆府自从来了成首,许多规矩也和原来不同,分餐不分席,老少都是围了圆桌坐在胡椅上,对于几个小家伙也并没有什么食不言的限制,只是要他们把东西咽下去才准说话。

阿和举着箸认真地道“祖母,今日六叔母回家啦,我好想她的,可不可以把鸡子给六叔母吃吖”

岳欣然

她回想了一下,最近这段时间她确实在外跑得太频繁,对小朋友的教育问题有些疏忽了,现在阿和小朋友学会给挑食找借口了

阿金皱一对小小的浓眉嫌弃道“你又不肯好好吃饭”

岳欣然认真道“谢谢阿和,可是六叔母自己有,你留着自己吃哦。”

阿恒悄悄看了阿和一眼,暗示今日六叔母也在,她看着的呀,自己也爱莫能助。

阿和有些泄气,家里还有一条规矩,餐盒中是不让剩菜的,可是他真的不爱吃鸡子啊。

岳欣然想了想笑道“阿和不想知道叔母在外面做了什么吗吃完了饭,叔母可以告诉你们哦。”

阿和睁大了眼睛“咦”

可以知道外边的事情吗这样一想,好像鸡子也不是那么难吃了呢

然后阿和转过头来,两个哥哥扒饭的速度都加快了,他不由自主也“阿呜”咬了一大口鸡子。

岳嬷嬷在一旁连忙劝道“慢着些,莫噎着了。”

岳欣然笑道“你们莫要吃太快了,也等等叔母呀。”

三个小的看了她一眼,阿金小小声催促道“叔母也要快点吃啊。”

岳欣然点头答应,用餐速度却依旧不快不慢,小孩子吃饭太快,咀嚼不充分不好消化,也容易呛到噎着,她不肯叫他们吃得太快。

在三个小的的期盼中,岳欣然终于放下碗筷时,阿金正要催促,阿和却忽然“啊”了一声“阿久还在吃”

阿金和阿恒同时转头,只见阿久艰难地举着调匙还在战斗,他原本颤颤巍巍地舀了一勺肉羹,被阿和这么一叫,啪叽掉到了桌上,他傻傻地看着那勺肉羹,一双漂亮的大眼睛里很快委屈地水雾弥漫。

岳嬷嬷熟练地给他加了两大勺子“阿久乖乖吃啊”

阿恒瞪大了眼睛,鼓起了脸蛋,阿金却直接叫出了声“啊嬷嬷”

阿久本来就吃得够慢了再加这么多得吃到什么时候去啊

阿金快开始挠桌子,阿恒一直鼓着脸蛋,阿和就盯着阿久颤巍巍举调匙,可是,再怎么着急,他们也只是坐在一旁等着最小的阿弟,虽然都知道六叔母说的那些好玩的事情,阿弟不一定听得明白,但从阿久开始能走路跌跌撞撞跟在后边起,他们就没有扔下过阿弟。

陆老夫人含笑听着他们叽叽喳喳,什么也没有说,

好不容易等阿久“阿呜”吃掉了最后一勺肉羹,幸福地弯起了眼睛,阿金已经迫不及待一把抱起了他,他自己也还没到十岁,举着这么一个小胖墩,也十分吃力,却很顽强地把阿久抱到了一旁的席案上平素一家人吃完了饭,都喜欢围在这儿说话。

阿久小小打了一个嗝,他小小人儿,今年才三岁,穿着粉色小袄,睁着漂亮的大眼睛,顶着花猫一样的小脸蛋懵懂地看着大哥,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从圆桌被拎到了这儿。

阿金几个已经排排坐好,迫不及待开始提问了“六叔母你这次出去好玩么”

岳欣然伸手把阿久抱到怀中,一边接过岳嬷嬷递过来的温热帖子给他擦了擦脸蛋和爪爪,一边开始说起了益州官学。

阿和“哇”了一声“一个大屋子里都放满了书吗”

阿恒纠正道“那叫藏书阁”

阿和“恩恩”之后追问“比叔母的书房还要大吗”

岳欣然“当然,目前的规模至少有十个我的书房那么大,以后肯定还会更大的。”

十个

阿和低头看着自己一双白白嫩嫩的爪爪,很快有了十个的概念“那么大那么多书”

阿金一脸肃然“我决定了,我将来一定要去官学看书”

小朋友们叽叽喳喳和岳欣然的耐心解释中,怀里的小阿久已经歪在岳欣然怀里,长长睫毛覆下来,进入了甜甜梦乡,几个小的也开始揉眼睛,家中无事,他们平素就睡得早,也到了他们安歇的时间,各自被嬷嬷领了下去。

岳欣然陪着老夫人一并洗漱收拾,看着她睡下,才退了出来。

岳欣然这一夜心中反复思量,还是在第二日清晨,用罢早饭之后,去请阿钟伯过来说话,结果回话的人一脸不好意思地来说“六夫人,阿钟伯说他身子不舒服,改日再过来赔罪。”

岳欣然

这位老人家真是连借口都不肯想一个好点的借口吗,岳欣然扶额。

来回话的部曲也觉得过意不去,一脸期期艾艾地解释道“阿钟伯素来就是这般,有时又犟又臭又不肯好好说话,六夫人莫要见怪。”

岳欣然想了想,起身道“走吧。”

部曲睁大了眼睛

阿田却噗嗤一笑。

岳欣然一脸正经“阿钟伯不是身子不舒服吗我去探病。”

部曲先是一怔,随即又不免劝道“六夫人,阿钟伯年岁大了,免不了有些怪脾气,您莫要同他一般计较。”

岳欣然脚步不停,并没有因此要停下来的意思,部曲只得把话咽了回去,心想,阿钟伯这次可真是,连六夫人都敢骗,这不是自己找的吗。

陆府到成首的旧宅修建规模不小,一众部曲都能各自有院落安置,阿钟伯同他几个儿子便在西侧一处小院里,他就着炒干的豆子愁眉苦脸地咂一口酒,一副借酒浇愁的架势,心里却是在想,他这把老骨头,六夫人特地想见他,除了世子那混账事发,简直不做第二件事想,以六夫人的聪慧,岂能不知自己帮世子瞒了她,这可真是被世子给坑惨了罢了,拖一日算一日吧。

待他大儿子来报“阿父,六夫人来看您咧”

阿钟伯被惊得,一粒豆子没嚼就呛了下去,咳得惊天动地,他那些儿孙急得差点没去院子里叫大夫。

岳欣然来之时,他才刚刚喘过气来,看着这老人家面色潮红,一脸憔悴,如果不是空气中的酒气和桌上的豆子肉干酒瓶岳欣然真要以为阿钟伯是真的病了。

她叹了口气,干脆地要求屏退左右,只留了阿田在身侧“您一开始就认出了阿孛都日吧”

阿钟伯真是愁死了,看,他老人家猜得没错吧。

岳欣然问道“您应当一直没同老夫人说过吧”

阿钟伯叹了口气,一抹脸“老夫人这辈子不容易。老夫人生在益州,长在益州,如果不是北狄战事,国公爷同老夫人定是会在益州和和美美一辈子。当初大郎战死之事,国公爷颇对不住她,老夫人原本是不肯叫大郎出征的,那一场战事太过凶险偏偏国公爷说了,进了魏京,食君之禄就要忠君之事,他的儿子不去,叫谁的儿子去呢结果大郎一去就没能回来。

老夫人性情激烈,索性一气给国公爷纳了许多妾室。她说了,国公爷既然要留在魏京当他的忠臣名将,她就陪他当个贤良淑德的国公夫人,她甚至放出话来,道是如果国公爷不纳,她就吊死在国公府门前。

几个公子陆续出生,国公爷将那些妾都放出府就这样国公府里冰窟似地过了好些年,好不容易世子出生了,眼看着府中才渐渐有了人气,世子顽劣也罢,要上房揭瓦也罢,国公爷面儿上再生气,心底里总是疼爱的,不只是因为幼子,更因为这是他同老夫人唯一在世的孩儿了。”

即使是岳欣然,进了陆府这样几年,也从来不知道,原来国公府和和睦睦的家庭竟有那样的过去,或者说,整个陆府的妯娌们,除了苗氏,恐怕都不会知道,这样一段过去。

岳欣然有些回不过神来,陆老夫人那一张平静慈和的面容之下,竟然有那样激烈到决绝的曾经。

夷族女子接受凤凰花时,接受的就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约定,一个夷族女子,要绝望到什么样的程度,才会不惜亲自逼着曾经的爱人摧毁诺言,将这约定弃之如敝屐

岳欣然无法想像,如今这样一张慈和的面容之下,掩去了多少痛楚、绝望与惨烈。

阿忠伯仰天望天,仿佛亦沉浸在往事中“六郎两岁不到,国公就向上皇请封了世子之位,从小到大金尊玉贵地长在魏京,一直长到十五岁,都从来没有去过边关国公府六个公子,独他这般,第一次巡边,他苦求了老夫人好久才终于应允,结果却发生了那些事”

阿钟伯苦笑“我问了世子,问他为甚不肯回来,不见老夫人,他只说他不敢”阿钟伯擦了擦眼睛,声音竟也有些哽咽“我哪里猜不到,他这分明就是还要去草原拼命,国公爷、二郎、四郎,这样不明不白死在径关,血海深仇,都背在他一个人肩上,他哪里敢见老夫人”

上一次的绝望中,陆老夫人做了那样的事;这一次的绝望,她这样艰难地挺了过来,好不容易回到故乡若再经历一次得而复失,如何能承受

她这一生,已经太多苦难,谁能忍心。

阿钟伯好半晌才终于能安静下来,他径直跪下道“老奴不敢同老夫人说,听凭六夫人责罚。”

岳欣然连忙扶起他,却是没有再说什么,此事之上,阿钟伯隐瞒陆老夫人,谁也不能指责他是做错了,岳欣然之所以来寻阿钟伯,不也是因为她心中迟疑难下的缘故吗

阿钟伯起身时,心中感慨之余其实也松了口气,六夫人毕竟大度,没有追究他为世子一并隐瞒了她的事。

岳欣然岂会不知阿钟伯这点小心思阿钟伯隐瞒陆膺的身份不告诉陆老夫人是一回事,但不告诉岳欣然又是另一回事了。

但她没有追问,也不必追问,人心总是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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