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如此,旁观者还是感受到了贺正庭的亲昵之意,付明森识趣地往别处让了让。
贺正庭脱下自己的风衣外套,想给程西披上时,被一个冷漠的声音打断了,“程西,你过来一下。”
程若航白袍之下穿着蓝色的检诊防护服,不知是不是这一身冷色调的制服在身,衬得他的音色透着寒冬的冷冽。
程西乖乖地起身跟着程若航走到过道边的护栏窗下,“今晚怎么回事”
程西在电话里只是说她帮同事看了一会儿孩子,孩子误服了一颗纽扣。
“……我只是离开了一会儿,大概孩子就是在我去烧热水的空档无心扣下那个扣子……”
“你为什么要帮人家带孩子”
“她们要去泡温泉,我……我没去,就想……”
“这是个三岁不到的孩子,你自己还是个孩子,帮人家看孩子”程若航双手背在身后,护栏外推拉气窗半开着,深秋的夜风灌进来,程西浑身忍不住地寒噤。
“需要你这么烂好心嘛今天如果这个孩子不小心误服纽扣掉进气管里窒息了你怎么办你有没有想过会承担怎样的后果”程若航从见到程西的那一刻起,这声质问就隐忍到现在,“我和你说过,不是非得去泛滥自己的好心才是善良,有时候你妥善好自己,不去给别人添麻烦,就是最大的本善。今天如果因为你的疏忽,丢了一个孩子的性命,你预备怎么办,拿命尝命嘛”
程西似乎每次都能被程若航的如果吓住,她在他的质问下,根本不敢抬头,连控制不住的眼泪都不敢有声响。
程西重重地垂着头,绞着手指,听受着程若航的说教,她知道这个时候,程若航最不愿听的就是对不起。
贺正庭在几米之外,有些听不下去了,他单手插袋地走过来,“不好意思,打断一下啊,程医生是程西的兄长,其实今晚……”
“我想我们在说家务事,贺总应该无权干涉吧。”程若航很不耐烦地扫眼过来,不容质疑的态度太过明显。
贺正庭碰了一鼻子灰,悻悻得很。
一时间两个身形差不多的男人陷入一种无声的角逐里。
程若航因为贺正庭的横插进来,似乎也没了下文,贺正庭甚至都没搞清楚程西与这位程医生是什么关系的兄妹,只是一副好脾气的模样等着程医生赐教。
“我作为公司老板确实无权干涉你们的家务事,可是这件事既然是我们公司团建时发生的,我作为负责人也有些责任,程医生说的‘本善’我也认同,可是程西毕竟还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姑娘,她想事处事考虑不到那么远,再说,意外如果能规避就不是意外了,事后危言耸听的话,也许有建设性但却毫无意义。”贺正庭站在这窗下说了几句话,都不禁手冷,他知道程西正在生理期,耐不得这么寒凉的风。
“程医生如果没有别的话,那我们和程西就先回去了,天亮再过来。”
贺正庭存心是不想看程西挨骂,本来事后追究些没有发生的后果就毫无意义,他毕竟比程若航还虚长几岁,他也不管谁亲谁疏,左右是程若航让只留一个家属在这,其余都回去,贺正庭认为他这样执意带走程西也是遵循医嘱。
他推着程西往电梯处,见程西还老大不情愿的样子,没好气地在她头顶上知会她,“挨骂就那么舒坦了”
程西痛经得厉害,眼下又冷又饿,脸色惨白,她知道程若航未必就肯她留下来,可是她这样与贺正庭一起走,似有不妥。
一迈进电梯,程西往厢壁最里面一靠,神情恍惚,程若航说得对,妥善好自己,不给别人添麻烦,就是最大的善意了。
她今天不仅给赵姐、孩子惹了麻烦,还连累了贺正庭、付明森跟着不得安生,程若航也被牵连了进来,刚才听他们值班护士的话,程若航今晚不当班,有约会的应该。
程西晃晃这榆木脑袋,警告自己不要想一些不该想的,眼下孩子的安危最要紧。
“贺总,我不回山庄了,太耽误时间……”
程西的话还没说完,一道侧影探过来,身影的主人用手格开了即将合上的电梯感应门。
下一秒,电梯外的人没给程西任何反应的时间,就伸手一把拉出了她。
程若航的力道太坚决,以至于牵扯程西出电梯,后者因为惯性,生生撞在了他的心口,骨头碰骨头,硬碰硬的疼。
程若航也不管电梯里的两位男士作何看法,垂眸扫一眼程西,松开她的手臂,“你留下来。”
程西有些意料之外的神色,抬起目光去追他的视线,程若航偏偏自若得很。
“孩子因为你的疏忽滞留观察室,你置身事外地走,说得过去嘛”
“你刚才说留一位家属在,其余都回去……”程西不免嘟囔。
“……”
程若航没了言语,程西再看他一眼。
“总之,你留下来是为妥善。”程若航一改常日的温和,简单粗暴地对程西下了个命令。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