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甚少这般动怒, 年清芷忙讨好道: “这奴才哪敢呀, 是奴才的错, 奴才应该主动报备,不应该有所隐瞒!”
胤禛不咸不淡地开口,“错哪了”
年清芷眨了眨眼, “奴才不该瞒着您去藏书楼。”
“还有呢”
年清芷摸了下脑袋,低下头, “奴才不该瞒着您绘制《古木竹石图》。”
胤禛微抿了口茶, “恩,继续。”
“啊”年清芷猛地抬起头, 试探地道, “继、继续”
“怎么, 你觉得就只犯了这两个错吗”胤禛放下茶盏。
这番对话年清芷是越听越怪,怎么像是发脾气的女友在责怪男友一般, 这样问下去可不是办法, 若是不小心把老底给揭出来可就不好办了。
她扁了扁嘴, “奴才最大的错就是自己愚蠢,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您大人有大量告诉奴才,奴才都改还不行吗”
胤禛眸光落在她身上, “说吧,这些都是从哪学来的。”
“是德妃娘娘。”年清芷毫不犹豫地将锅推给了德妃,“原先在钟粹宫那会儿,娘娘见奴才有天赋, 所以没事就教导奴才,奴才便是来了承乾宫也未敢懈怠,一直暗自练到现在。”
胤禛冷哼一声,“你胆子是越发大了,竟敢私自伪造宫廷藏品,若是被发现了,你便是有一万个脑袋都不够你掉的。”
“奴才知晓错了,只是当初那情景,若是奴才不帮,念九必死无疑,奴才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念九的姐姐因奴才而死,奴才便是把命赔给她也是应当的。”年清芷垂下眼睫,轻声说道。
胤禛乌黑的眼眸微微一沉,望进她清盼婉转的眼眸,“如今你救了她两次,也算是把命还了。我救了你,所以你的命归我,所以下次再发生这般事你该知道怎么做。”
“诶”年清芷一愣,眸光露出三分茫然。
“无论发生什么事,都有我这个主子撑着。”
年清芷纵使惹了康熙不快,佟佳皇贵妃依旧没有放弃她这颗棋子,见着书画不是一时间能培养起来的,便将目标转移到了刺绣上,命她半月内为康熙绣一枚香囊。
若说书画年清芷是装出来不擅长,这刺绣她是真的一窍不通。
这一日年清芷前去汇报最近的刺绣学习成果,成功又将佟佳皇贵妃气得要命,被骂了一通赶出了殿外。
年清芷也很慌,本来佟佳皇贵妃这个胎就不稳,若是因为骂她而动了胎气,她真的冤得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出来的时候年清芷瞧见一个熟悉的背影,男人头戴砗磲白色涅玻璃顶戴,身穿八蟒五爪蟒袍,手中随意地翻着医书。
似乎是一派悠闲的模样,可年清芷眼尖地瞅见他手上的医书都拿反了,虽然他的视线一直落在书上,可仔细端详后便能发现,他的瞳孔并未聚焦,眉心微皱似乎带着些许忧愁。
年清芷眸光微转,随即走上前行礼,“奴才参见刘大人。”
刘声芳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惊了下,缓了下随即才转过身来瞧见是年清芷,勉强将烦杂思绪掩盖在笑下,“清芷姑娘,好久不见,近日可好”
天天被逼着绣花,双手都被刺成草莓了,能好的了吗。
不过这话只能在心里说说,若是被佟佳皇贵妃听见,她便又遭殃了。
年清芷开口,“奴才安好,只是瞧大人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是发生了什么吗”
刘声芳苦笑了下,“倒也没什么,不过是些私事。”
他轻叹一声,“若是这世间有双全法便就好了。”
倒也不算是私事,可此事却是不可与外人道也。
佟佳皇贵妃以两位太医的命相逼,逼迫他为她安胎直到顺利生产,这倒也没什么。
可前几天宜妃却是私下派了人去,以家人的命相胁,要佟佳皇贵妃腹中孩子的命。
他如今就像是走在悬崖上的独木桥,前面是猛虎后头是饿狼,两路皆是不通。就算站在那儿什么都不动,也会跌进下面湍流的河水中。
他原本不过是一个普通大夫,以救治病人为己任,却是硬生生地被牵进权力斗争的重心。
自从那夜佟佳皇贵妃动了胎气后,原本专职看护胎儿的王太医便换成了刘声芳。
年清芷知晓佟佳皇贵妃这胎儿多半是保不了,便是硬生下来也会夭折,不过瞧这情景佟佳皇贵妃是要硬闯这鬼门关将孩子生下了。
佟佳皇贵妃横行霸道在宫中树敌颇多,免不了有嫔妃想对这孩子出手。
如今刘声芳烦恼多半就为了此事。
年清芷与刘声芳并肩站着,抬眼望向远远的桃花,花瓣鲜艳灿烂地灼目。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要说这双全法,不过是两头倾斜、两头蒙骗罢了。”
刘声芳微微一愣,看向年清芷淡然的娇柔脸庞,十年来他们偶然见面,每次相见她都要比往日漂亮一些,性子也沉静了些许。
她这番高深莫测的模样让刘声芳都有些恍惚,觉得她什么都知晓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