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能触怒龙颜,万一后期何筝身体出了什么问题,还需要他。
方天灼凝望着何筝。
何筝其实已经隐隐缓了过来,也不再哭了,他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对方天灼,这个男人真的太恐怖了,如果可以的话,何筝想要立马离开,他一分一秒都不愿意再呆在对方身边。
“筝儿”方天灼喊他,伸手过来,何筝条件反射的躲了一下,朝更里面缩了过去。
方天灼顿了顿,缓缓把手收了回来,陷入沉思。
一直等到有人煎了药端上来,才转脸:“朕亲自来。”
下人老老实实的退了下去。
方天灼舀起汤药吹了吹,又一次看向何筝:“喝了药睡一觉。”
何筝不吭声。
方天灼吐出一口气,不得不凑近他:“筝儿”
何筝不想理他。
“朕保证。”方天灼缓缓道:“日后再也向筝儿发脾气,再也不吓唬筝儿,一言九鼎。”
何筝也不是不知好歹,他终于给出了反应,红着眼圈儿看了过来,“真的”
他当然是不信的,可方天灼难得服软,他要是不给出一丁点儿的回应,害怕方天灼又故技重施,用威胁让他听命。
方天灼点头,舀起药来喂他,何筝凑过去抿了抿,发觉不是很苦,不由的想,罗太医真好,比方天灼真的好太多了。
他又就着方天灼的手喝了一口,忽然道:“其实……”
方天灼耐心的望着他。
何筝委屈的道:“其实我开始,只是想问您,为什么我说了真心话,也是好听的,您还是那么不高兴。”
【你,真好看,比我人生中遇到的最好的风景还要好看。】
方天灼头皮又隐隐发麻,心跳加速,他垂眸吹着勺子里的药,道:“朕没有不高兴。”
何筝当然知道他不是不高兴,他抹了抹眼角的泪水,一股恶念又升上来,故意道:“那您为什么要推开我”
“……”方天灼把药喂到他嘴边,道:“苦不苦”
“苦的很。”何筝望着他,试探着:“我胆都被陛下吓破了,现在不光嘴苦,全身上下都苦不堪言。”
他说完,又揪住了自己的衣角,有些畏惧。
方天灼只好再次放软语气:“朕保证,以后不会了。”
“那,那我也跟您道歉。”
“”
“我不该说,所有人都对您撒谎的话,不该不顾您的感受,高处不胜寒,您也不容易。”何筝自责的低下头,手指越发用力的揪紧了衣服。
他是故意的,明知这话诛心,还要拎出来再说一次,这是他心下狡猾的恶念。他几乎被吓破了胆,自然要想法设法报复回来。
勺子碰撞瓷碗,发出细微的声响,方天灼又一次把药送到何筝嘴边儿:“把药吃了,好好休息。”
药吃完,他又道:“衣服换了。”
这一身还是他抹了油的衣服,也是故意恶心方天灼的,但这家伙却还是不顾忌的抱了他,真够重口。
何筝换好衣服躺下之后,天都要凌晨了,他困倦又不安的缩在床里面,听到身边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何筝绷紧身体,弱弱的道:“陛下。”
“嗯”
“我想自己睡。”
方天灼停下拉被子的动作。
何筝转过来,畏怯道:“您睡这儿,我害怕。”
方天灼顿了顿,放下了被子,转身要出去,何筝的声音又弱弱的飘了过来:“您要出去吗”
方天灼看向他。
何筝抿了抿嘴,道:“您一走远,我就更没有安全感了,万一有人过来刺杀小皇子怎么办”
方天灼眉心微微一跳:“那筝儿觉得如何才好”
何筝慢慢的道:“我也不知道呢,就是有点怕陛下,但又不想陛下离我那么远……好奇怪啊。”
他无辜的眼神对上方天灼,后者眯了眯眼睛,转回来道:“朕睡椅子,看着筝儿和小皇子。”
何筝极力收敛着想要咧开的嘴角,飞快的把床帏放了下来,软声道:“陛下晚安。”
屋内传出木质桌椅互相碰撞的声音,方天灼把椅子并齐,安静的躺了下去。
何筝拨开床帏看了他一眼,见他真的在椅子上躺好了,摸了摸自己今天差点儿被吓破的胆子,心想,我真是狗胆包天。
不知道椅子硬不硬,凉不凉,方天灼会不会风寒或者感冒。
何筝怀着美好的期待翻身躺下去,摸了摸肚子,想到了罗元厚今天的话,心里稍微熨帖一点。
只要小皇子还在,方天灼就得憋着。
他终于沉沉睡了过去。
均匀的呼吸传出,躺在椅子上的男人侧头看了过来。
【不是我要跟别人不同,是您非要我跟别人不同的!是您先要求我的!!】
他反复回忆着那张畏惧到变色的脸,还有那句迫于惊吓大声喊出来的话。
原来,是朕先得寸进尺的。
有了好听的,还想要真心的。而筝儿仅仅只是想要活着而已,怎么能算得上过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