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桓心里想着回笼觉, 可怎么都睡不着, 闭着眼摊煎饼似在自己那一小半床上翻来覆去, 没个消停。
握在手里怀梦草见到阳光之后又缩成一团, 像株缺水过度枯草一样萎靡不振。
算了, 晚上再做梦吧。
卫桓侧着脸看着云永昼, 一旦接受自己可能真喜欢上他可能, 以前所有莽撞好像都有迹可循。那么多朋友, 他偏偏想缠着云永昼，起初也只是觉得他很冷淡, 很高高在上, 想故意搅乱他生活。
看向云永昼背影，卫桓心想。
这是他当初唯一认可强者。
他就像一只趋光飞蛾，在他周围打着转, 惹他厌烦。但其实他也想靠近他火焰与光芒，想成为可以被他认可势均力敌对手。
可卫桓暂时还分不清, 自己这样心究竟是一种处于危险与挣扎时期依赖, 还是真真正正喜欢。
怎样才是真正喜欢呢
算了, 他现在怎么还有闲工夫去思考这些有没, 云永昼可是身负重担金乌, 以后指不定就要和他爸一样，可他只是一个弱小人类, 就算曾经有过更为强大身份, 现在也不过只剩下叛徒污名。
他本来就不太愿意告诉云永昼真相, 现在更不敢了。
陷入苦思冥想中卫桓最终还是决定起来, 本来是一个可以放纵周末，可他心里揣着太多事，反而无法专心休息。
就在卫桓用做早饭来转移自己注意力时候，云永昼也起来了，他听见动静，想着一会儿应该怎么借口离开。
他还有好多事要做呢，要去查那个抹去他身份黑客，要去弄明白招魂事，要理顺这些线索，还有……
卫桓想起苏不豫脸。
对，还要见不豫。
苏不豫那张欲言又止脸出现在脑海，令他困惑而愧疚，他回来之后遇到太多事，明明也应该将苏不豫视作和扬昇一样亲密朋友，但他始终没有找到合适契机戳穿这一切。今晚没准儿就是一个合适时间。
他知道不豫一定不会相信那些谣言。
或许他也在等自己。
发着呆，听见浴室传来声响，卫桓喊了一声，没有得到回应，他关了火，将早餐端到桌上后立马跑到浴室，看见地板都是漂浮着泡泡水。云永昼站在里面，看着发出声响洗衣机轰隆隆停下来，但还在一刻不停地往外冒水。他有些无措，像个大男孩儿一样回头看了一眼站在门口卫桓，两个都有点惊讶人对视一眼后，云永昼第一反应竟然是想关上门。
“哎哎哎，”卫桓用手把门抓住，一脸疑惑，“你在做什么”
云永昼喉咙一哽，“洗被子。”
“洗被子”卫桓皱起眉，“你们家洗被子都是一股脑塞进洗衣机里洗”他脱掉拖鞋，把裤腿卷到小腿，光着脚踩进去关掉了洗衣机，将盖子掀开，塞成一团棉被一下子往外涌，像发酵过头面团。
“好了，这个就先不管了。”卫桓拍了拍手。
云永昼似乎有些难堪，感觉自己手残形象在卫桓这里似乎更加板上钉钉，可他还是想挽回，“我家人就是直接洗。”
他不想卫桓觉得自己不会做这些小事，这看起来很笨，像个无能小少爷。但是他从小到大只被用来训练如何成为出色刺客与杀手，他唯一擅长事就只有战斗。
“这个洗衣机可能和教官你家那种先进科技不一样，容量小，没有压缩功能。”卫桓指着洗衣机上功能按钮，“你看，这个是老式自动洗衣机，而且您为什么突然要洗……”
云永昼不打算听下去，他觉得自己像一个生活不能自理傻子，而且他更不能面对卫桓接下来提出问题，于是准备直接离开浴室。卫桓说着说着见他要走，拽了下他胳膊，“哎教官你生气了吗”
就这么一拉，加上泡泡水作用，云永昼脚下不可避免地打滑，失去平衡后仰，卫桓吓一跳想扶住他，结果反倒被他重量扯倒，两人双双笨手笨脚地栽倒下去。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卫桓摔倒在云永昼身上。
泡泡香气扬起来，又落下去，把他们浸在里面。
卫桓愣住了，他整个人靠在云永昼胸膛，心里揣着一只兔子，疯狂地蹦着，好像在看热闹。冲撞下来痛感都被他忽略，只剩下慌乱呼吸。
云永昼后脑勺都浸在泡沫里，体重带起巨大撞击力让泡沫四溅横飞，倒在下面他首当其冲，嘴角、脸颊，甚至是右眼眼睫毛上，白色泡沫迷得他睁不开眼。
原本还很慌卫桓看见云永昼这么惨，忍不住笑出声来。他抬起身子腿分开跪在地板，一只手支起来，“我给你擦掉，别眨眼睛，一会儿进去了更难受。”他说着，伸出手指轻轻擦拭着云永昼睫毛，试图将那些泡沫擦掉。
闭着眼样子再一次让卫桓想到海底他。这些雪白泡沫像极了海浪缝隙里水沫，在他上下忐忑波动心口浮动。
手指从眼角离开，迟疑地来到他嘴角，轻柔而心虚地拂去那里沾上泡沫。
卫桓胸膛一起一伏，喉结滚动，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离云永昼越来越近。
而闭上双眼云永昼，脑海里复现出溅满白色泡沫卫桓脸，和昨晚梦里一部分如出一辙，好像是生活故意捣蛋，乐此不疲地布置着令他心焦恶作剧。
就在两人都差一点失去理智时候，一阵连续声响出现。
卫桓手指上校戒响了。
一切都被拉回原点。好像如获大赦，得到了一个恢复清醒借口，卫桓飞快地站起来，手指操作时候还有些抖，悬浮出来屏幕上显示着清和名字。
这令他有些意外，想到云永昼还在，卫桓很快关掉了屏幕。
“怎么了”
云永昼从水里爬起来，很是狼狈。卫桓随口说了一句没事，可人已经往客厅走，甚至激活了耳后通讯仪。他看在眼里，什么也没说，只把自己上衣脱掉。
没过一会儿卫桓就着急要走，“云教官，我突然想起来有件很要紧事儿，早饭已经做好了您先吃着，有什么事儿联系我。”他刚要走到玄关，就被在卧室云永昼叫住。
他走出来，换了一套黑色衣服，“我跟你一起出去。”
“啊”卫桓愣了一下，可云永昼一副不可置否样子，将门打开，见卫桓不动，他又道，“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我陪你去。”
他眼神冷冷。
“第二，你被我锁在家里，哪里都不许去。”
最后卫桓还是选择了第一种，因为清和真出事了。他第二次打回去时候清和电话已经显示无法接通，但他收到了一个定位地址，上面显示了一个又像弓箭又像月亮图标。
他觉得很眼熟，忽然想起来，这是他跟着阿祖一起第一次去到他们口中组织基地看到图标。
一定是清和发。
卫桓想着如何跟云永昼编出一个靠谱理由让他信服，可他怎么想都想不出来，明明自己最拿手就是满嘴跑火车，现在面对他无法鼓起勇气说谎。
“云教官，”借助体内金乌之力打开结界穿越术卫桓眉心金点亮起光芒，他一反常态地郑重道，“我现在要去做一件很危险事，而且我有很多事瞒着你，可能现在也没办法跟你解释清楚。我其实不希望你参与进来，因为真非常复杂，假如你……”
云永昼伸手握住卫桓运灵手，一股更加强大金乌之力涌动进他身体。卫桓愣了愣，看见云永昼挑起眉尾。
“没有假如。”
对上这双坚定琥珀色瞳孔，他忽然间心头一热，感受到前所未有安全感。
“谢谢。”
卫桓无法直接用结界穿越术去往清和所在地方，本来准备先去暗区，可云永昼却好像是读懂了他心思一样，“在哪儿”
“什么在哪儿”卫桓看向他，云永昼打开他戒指，抓住卫桓手进行操作，硬是找出了定位，然后运灵启动结界穿越。
这还是刚才那个傻乎乎洗被子手残小少爷吗
卫桓不由得勾起嘴角。
但还是很有魅力。
一阵金光亮起，照理说结界穿越术只能在结界之间进行瞬移，卫桓不明白为什么云永昼可以做到直接穿越到清和定位地点，“教官，这是怎么做”
“我在你定位地方设下了结界。”
卫桓心下一惊，这种远程设定结界能力他几乎没有见过多少人用，以前也只有他父亲而已。
七年过去，云永昼已经这么强了吗
他们眼前光圈渐渐陨灭，云永昼双臂往外一展，手上一瞬间出现两把窄长光刀，样式很像过去唐刀。卫桓还没有反应过来，眼前刀光闪过，两个身形高大人倒在地上，双腿双臂都受了重伤，趴在地上爬不起来，来不及射出枪支掉落一地，和血混在一起。
好快。
卫桓想起来了，以前七组训练时候，扬教官就曾经说过，云永昼其实有非常擅长武器，双唐刀舞得出神入化，但对于现在这样热武器战争，刀剑已经没有什么优势，所以他总是承托妖力大范围使用高速光刃进行快攻，没有机会展示自己优秀刺客能力。
云永昼一身煞气地朝前面走去，手中光刀隐没消失，就在前面再次出现新杀手时，他才突然以一种非常诡异速度冲到那两人跟前，鬼魅一样，双手出现两把光刃，手腕翻动。
“别杀人！”卫桓下意识叫出声，但云永昼光刀并非冲着对方喉咙去，刺向非要害，滑步转身他双臂交错打开，手中光刃再一次消失，“没杀人。”
两个高大杀手倒下去，光索出现将地上七零八落枪全部串起来，飞到卫桓面前，仿佛任君挑选一般。
云永昼挑了挑眉，额角火妖纹气焰嚣张，“用哪把”
卫桓唇角上扬，好久没有跟他一起战斗了，他瞟了一眼这些枪，“我嫌脏。”说完手腕手环忽然间幻化成一把长刀，笑得像个炫耀小孩子，可爱又嚣张，“我也有光。”
云永昼倒着后退两步，转身时候垂着双手再一次出现两把光刀，“人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