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微风徐徐。
人来人往的大巴车站, 黎言一手拎着行李箱,一手护着自己的肚子, 挤进人群里, 坐上车。
还真以为把他的行李箱锁起来,他就走不了了啊
撬锁又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崽啊, 从今往后你就和爸爸我相依为命吧, 你那大爸爸不是个好东西, 我们不要了。
午间, 阳光,山村的小路上, 清风凉爽。茂密的枝叶遮挡了烈日, 只剩下周围喧闹的蝉鸣。
背靠小山的一座院落里, 时不时传出锅碗瓢盆的撞击声。
“周老头儿, 你到底会不会做啊,不会让我来,舔什么乱”
“什么叫舔乱啊, 我这不是在学嘛。等我学会了,以后亲手做给言言吃。”
“你可闭嘴吧,我怕你把言言毒死咯。”
昨晚刚下过雨,围墙上长满的青苔还是潮湿的, 几只蟋蟀在上面跳跃嬉闹着。
黎言轻轻把虚掩的院门推开一条缝隙,探出半个身子往里看去。
宽敞的院子里,摆了一地的锅碗瓢盆, 到处都是鸡毛。
一个大铁盆里冒着热气,黎宏华提着一不锈钢茶壶,将里面滚烫的开水浇在刚刚杀死的公鸡身上。
周明树挽起衣袖站在旁边,为拔鸡毛做着准备。
“烫好了,你拔吧。”黎宏华放下茶壶,不经意地转身,刚好看见门口那颗毛茸茸的脑袋。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对上,黎宏华愣了两秒,立马变得激动起来,“言言,我的好孙子唉,你来看爷爷了啊。”
黎宏华赶忙在自己衣服上擦干净手上的水渍,激动地跑到门边,伸手去拉自己的宝贝大孙子,却被他左手背上的疤痕给惊吓住了。
接着,院子里一阵乒乒乓乓的响。
五分钟后,周明树死死拽着黎宏华的胳膊不撒手,“黎老头儿,你别冲动,误会,都是误会。”
“你放开我”黎宏华手里举着一把斧子,气势汹汹地要去给自己大孙子报仇,“我要去砍死霍白衍,我把孙子交给他,他就是这么保护的”
“唉唉唉,黎老头儿,你坐下来,我们慢慢谈谈,别冲动,别冲动”周明树真的怕去看砍自己大外孙,拼命把人往屋里拽,“言言都说是误会了,白衍肯定也很自责的。”
“我要把他剁碎了喂狗,让他欺负我孙子”黎宏华举着斧子往外冲。
黎言捧着一杯温热的蜂蜜水,小口小口的啜着,坐在葡萄架上看着他俩闹。
闹了一会儿,黎言站起身,“爷爷,我好饿啊,你这儿有什么吃的吗”
黎宏华急忙放下斧子,往厨房里走,“爷爷马上给你做好吃的去。”
厨房里传来一阵锅碗瓢盆的响声,二十分钟之后,黎言得到了一碗面。
准确的来说,是一盆面。那碗口比他的脸两倍还大,碗里食材丰富,虾仁,腊肉,香肠,鸡肉,鱼肉,还有各类新鲜蔬菜,装了满满一大碗。
“来来来,言言,快尝尝爷爷的手艺。”黎宏华把筷子和瓢羹递到大孙子手里,脸上乐呵的表情,把眼睛都快挤的只剩一条缝了。
周明树洗了满满一大盆葡萄,端过来放在桌上,“言言,快吃,吃完吃水果。”
这么大一碗面,这么大一盆葡萄,黎言觉得两位老人像是在喂猪。
他低头吃面,两老就坐在旁边守着,时不时往他的腹部瞥瞥。
“言言啊,你身体还好吧”周明树关切地问。
“还好,没什么大毛病。”黎言咀嚼着香肠,囫囵地说。
“那就好,你啊还是太瘦了,得多吃点儿。”周明树希望自己的曾外孙能够健健康康的,更希望自己的外孙媳妇儿健健康康的。
“言言啊,你手疼不疼啊,要不要爷爷喂你”黎宏华看着大孙子手背上的疤痕,心疼的不得了。
“爷爷,不疼啦,都好了。”黎言笑着活动了几下自己的手指,“你看,不影响的。”
哪怕现在不疼了,之前还是疼的。
黎宏华越想越不得劲,很想提刀去砍死那姓霍的。
看着黎老头儿脸上那愤怒的表情,周明树为自己的大外孙捏了一把汗。但他不准备管,既然做错了,那就得承担责任。
黎言吃啊吃啊吃啊,感觉自己都快吃到天荒地老了,碗里的面还没有吃完。
握着筷子,他忍不住打了个饱嗝,“爷爷,我吃不下了。”
“吃不下就不吃了,来,言言,吃水果。”周明树伸手挪开他面前的碗,又将果盘端过去。
面吃不下了,水果还是能够吃下的。
黎言吃了几颗清甜爽口的葡萄,“爷爷,玉米能吃了吗”
“能能能,当然能了。”黎宏华站起身来,“言言,你去好好休息睡个午觉,我去地里给你掰玉米去。”
“好啊。”黎言摸摸自己胀鼓鼓的肚皮,跟着爷爷进了屋。
吃饱喝足,就开始犯困。
一觉睡醒,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黎言从阁楼上下来,一阵清甜又浓郁的玉米味儿飘进鼻腔,他寻着气味儿摸去了厨房。
黎宏华正在灶台后忙碌着,一见自己大孙子进来,立马将刚煮好的嫩玉米递过去,“言言,趁热吃。”
挑了一根又大又胖的嫩玉米,黎言坐在旁边的小板凳上,抱着啃起来。
腮帮子一鼓一鼓的,活像一只囤食的仓鼠。
他咽下一口甜糯的玉米,含糊不清地问“爷爷,周外公呢”
“被我撵走了,他的外孙竟然敢欺负我的大孙子,我从今天开始和他老死不相往来。”黎宏华气得想打人。
黎言知道这只是爷爷的气话而已,也没有多劝什么,咔嚓咔嚓啃着手里的嫩玉米。
晚些时候,黎家的院门被砰砰砰从外面砸响了。
黎宏华嘴巴里说着要和周明树老死不相往来,但还是给开了门。
周明树扛来了一麻袋甜糯的嫩玉米,说要给黎言吃。
“言言,外公给你掰了好多玉米,你以后天天吃都没有问题。”
“不用了,你弄走,我的大孙子不喜欢吃煮玉米了,他喜欢吃一粒一粒掰下来炒的那种。”黎宏华故意这么说,十分嫌弃周老头儿的玉米,一点也不想收下。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他又不是养不活自己宝贝大孙子。
“啊喜欢吃炒的啊”周明树为难地看着地上的玉米,还没等黎言说话,就扛起来走了。
晚上十点多,黎言和爷爷都准备睡了,周明树又来了。这回端来了一大盆已经掰成一粒一粒的玉米,“言言,外公已经给你掰好了,你让爷爷给你炒熟,就可以吃了。”
满满一大盆,最起码掰了两三个小时。
黎言连忙过去接下不锈钢盆,“谢谢外公。”
“我们都是一家人,不说谢,不说谢。”周明树乐乐呵呵地摆摆手,又问道“言言,你还想吃什么吗,我去给你弄。”
黎言哪儿情愿这么折腾老人家,“外公,没有啦,这些玉米我可以吃好几天了。外公,时间也不早了,你快回去休息吧,别累着了。”
他说着往前迈了一步,想要送外公回家。
一靠近,一股若有似无的气味儿钻进鼻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