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麓垂眸道:“是。”
姜画梅质问道:“你究竟对笙儿做了什么!”
“我、我什么都没做……”
“你最好没有。”姜画梅冷冷道,“我警告你,你别以为长老说你是哥儿,你就可以把尾巴翘上天。这簋还没定呢,凡事都说不准。更别说你一个贱妾的儿子,就算是哥儿,也别妄想能和笙儿平起平坐!”
虞策听不下去了,劝道:“娘,我们还是赶紧回府让大夫看看笙儿吧。”
姜画梅杀气腾腾地瞪了虞麓一眼,才开始张罗着回府。
病来如山倒,虞笙被带回府后,整个人烧得连妈都不认识,抓着梨香的手直喊娘。姜画梅心得直流泪,把手头的庶务一一撂下,亲自守在床边照料儿子。
好在大夫说,虞笙只是感染了风寒,只要高热退去,人醒了就没事。
第二日,高热转为低热,虞笙也清醒了过来,但整个人还是病怏怏的,说句话都费劲。姜画梅喂他喝完药,又哄着他睡下,迷糊就来报:“夫人,晏……”
姜画梅做了一个“嘘”的手势,把汤碗递给婢女,又替虞笙掖了掖被子,才起身走出内室。迷糊忙跟了上去。
“何事”姜画梅问。
“夫人,晏府家的七公子来了,说想见二少爷。”
“晏家老七”姜画梅不悦道,“他来做什么,该不会又想让笙儿替他做什么坏事吧。”
姜画梅本来还挺喜欢晏未岚的,毕竟好看的孩子谁见了都喜欢。可自从上次虞笙为了给他出气演了一出大戏把她给骗了后,她就对晏未岚有了不小的偏见。她的笙儿一直都很乖巧听话,会去骗人肯定是晏未岚撺掇的。
姜画梅一想到这些就来气,“告诉他,二少爷正病着,不便见他,让他赶紧回去,最好以后也别来了。”
迷糊为难道:“可是夫人,少爷明明就很喜欢晏七公子啊,他常常念叨着要去晏府看他呢。”
“笙儿还小,不知道有些人不值得他深交,少不得我这个做娘的替他把把关。”姜画梅不耐道,“还杵在这做甚去啊!”
这几日秋雨不断,天才放晴没多久,又开始下起了雨。
十九一手撑着伞,一手抱着食盒,不解道:“少爷,上午日头那么好您不来,为什么偏偏要挑下雨的时候才来啊。”
晏未岚望着雨幕中的虞府,道:“上午来和下午来,有区别吗”
十九想了想,“应该没有吧”
“但是晴天和雨天就有区别。”晏未岚道,“雨越大,越能留人。”
十九觉得自己脑子不太够用,怎么也琢磨不透晏未岚的用意,干脆不问了。
没过多久,两人就看见迷糊撑着把伞朝他们小跑而来。
“迷糊!”十九开心道,“是不是你家少爷请我们进去了”
迷糊不太好意思地摇摇头,“晏七公子,我们少爷病了,不好见人,您先回去罢。”
“病了”晏未岚似有几分紧张,“他怎么病的”
“少爷淋了点雨,发起了热,不过现在已经好多了,晏七少爷不用担心。”
晏未岚还是不太放心,小心翼翼地说:“我能去看看他吗”
迷糊苦着一张脸,“晏七少爷,不是我不想让您去,只是少爷上回装病的事情被夫人知道了,夫人觉得是您带坏了少爷,就……”
十九不满道:“可是,明明是你们少爷自己想的法子啊!”
迷糊摊了摊手,表示自己也很无奈。
晏未岚静了会儿道:“既然如此,我也不便强求。十九,把点心给迷糊吧。”
“这是我们少爷亲手做的杏仁酥,”十九把食盒递给迷糊,“就麻烦你转交了。”
迷糊笑着说:“上回去晏府,少爷没吃到杏仁酥郁闷了好久,这下他得开心了!”
晏未岚也笑了,“但愿他会喜欢。”
晏未岚这一笑让迷糊这种少根筋的大男孩都看花了眼,心里嘀咕着天下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晏七少爷,您放心吧,这世上就没有我们少爷不爱吃的东西。”
晏未岚点点头,“外头雨大,你快进去。”
“好嘞,”长得好又会体贴人,迷糊算是明白了自家少爷为什么会被这晏七公子迷得神魂颠倒,“您也赶紧回府,等少爷病好了,一定会去晏府找您!”
十九目送着迷糊走进虞府,问晏未岚:“少爷,咱们回去吧”
“再等等,”晏未岚道,“或许,有人能带我们进去。”
迷糊拎着晏未岚的爱心杏仁酥回到青黛楼,姜画梅还守着虞笙,见到他回来,问:“人走了吗”
“回夫人,应该走了。”
“你手上拿着什么”
“哦,这是晏七少爷亲手做的点心,特意送来给二少吃的。”
“笙儿身子不好,哪能吃什么点心。”姜画梅道,“拿去扔了吧。”
虞策现如今在国子监任司业一职位,平日里很是清闲,每每下业都要约上几个好友一同小酌几杯花酒再回家。可今日家里还有一个生病的弟弟,他实在放心不下,推了好友的邀约直接往家中赶。
轿子停稳后,虞策在随从的搀扶下走出来,正要进府就瞧见大门前站着两个熟悉的身影。
“七表弟”虞策惊讶道。
晏未岚似乎在雨中等了许久,即使打着伞,半边肩膀还是被淋湿了,头发也有些凌乱,这让他有一种飘零的美感。“表哥。”
虞策笑道:“你脸上那些玩意儿都没了”
“嗯。”晏未岚腼腆地笑笑,“托表哥的福。”
“你是来找笙儿的吧,为何不进府里去”
十九撇撇嘴,“我们也想啊,可是姜夫人她不同意。”
虞策听完十九的一番抱怨后,无奈地摇摇头,“我娘她又在胡闹了。七表弟,你跟着我,我带你进去。”
虞策带着晏未岚主仆进了虞府,又找人借故把姜画梅请走,晏未岚这才如愿以偿地见到了他心心念念的小表弟。
虞笙躺在床上,双眼紧闭,似乎在梦里也不安稳,皱着秀眉,嘴唇微微嘟起。
晏未岚转向虞策,小声地问:“我能坐到他身边吗”
虞策有些惊讶,他觉得晏未岚的姿态放得太低了。晏未岚在晏府的处境他也稍微知道些,在那种环境下,人不长歪才怪,晏未岚在他面前这么拘谨倒也能理解。“当然可以,”他说,“我去看看药煎好没,你留在这里陪他。”
晏未岚向他道了声谢,走到床边坐下。他静静地注视着虞笙,就好像是在看着生命里唯一一道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