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虽以前没有明说,可他也心中有数,将来迟早要为他寻门亲事。之所以以前没什么动静,那是因为商沉尚未入瑶山,现在他成了御虚道的内室弟子,本以为躲不过了,想不到素容又这么有出息,早知如此,当初就该掐着脖子逼他拜师了。
眼下又生生多了三年,三年之后又会是什么光景,到时候再说吧。
前面那气宇轩昂的背影在鼎前站定,不多时,四周站着的弟子散开,道观中走出一行身穿正袍的道长,恭敬站在他的面前。他抬步入观,其他人跟在其后,自后面看只见一行整齐的蓝白道袍,庄重肃穆,气势不凡,叫人赞叹不尽。
御虚道拜师是十年一次的大事,需有二十四位道长亲眼见礼,规矩多,冗繁复杂,诵读、跪拜、敬茶过后,尚需师尊亲口赐道号,方是礼成。
六人中柳景先上,拜了春秋真人曾道长为师。
其次扶铮,拜了御虚道剑圣离道长为师。
六人中唯一从山下来的弟子陆为,今年二十五,拜了同不是仙家子出身的卓道长为师。
陆续其他两个弟子相继礼成,商沉低着头,在众目睽睽中来到正座前,撩起正袍衣摆,跪在金黄蒲团之上。只听身边一位道长念道:“商沉,拜御虚道二十一代掌门泽天真人商隐为师。”
商沉弯下腰,三拜九叩,行了跪拜之礼。
身边一位道长抵过一杯热茶,商沉直起身,对父亲举着茶碗:“弟子商沉,为师尊敬茶。”
商隐从他手里接过茶,喝了两口,放在身边一位道长端着的木盘之上,随之从木盘上接过一个木牌,起了身。身后一面墙,钉着无数铁钉,上有数不清的木牌整齐悬挂,直至屋顶。商隐念道:“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君子坐山中,如清泉瀑布,听闻其声,得见其貌,却抽刀不断,滋润山野。今赐你道号遥溪,望你高山流水,天长地久。”
商沉跪拜行礼:“谢师尊。”
商隐将刻了“遥溪”二字的木牌挂在墙壁一根铁钉之上,把商沉从蒲团上拉起来。
如此之后便是礼成,时至正午,甄敛在御虚观西边的院落里备了清酒淡菜,可商隐事忙先走了,商沉便与众道长坐着把酒言欢,席散之后又同扶铮、连茴等人在山中游玩,说着连年来御虚道的大小事,夜里才归。
回到院子里,素容却是不在,商沉闻闻身上似乎香气又起,忙不迭地跳进浴池里洗了又洗。
刚出浴池没多久,只听见院门开了,商沉来到院中,只见素容的外衫沾了泥土,垂头而入。商沉见他这模样,问道:“去哪里了”
“上门规课刚回来。” 说着素容走进沐浴房中,脱了外衫挂在一旁,光着膀子撩了撩水,“师尊在水里放了香”
商沉垂着眼摇头:“没有。”
素容低下头又闻了片刻:“那是师尊身上散香。”
“胡说八道!” 商沉闻言忽得性起,脱口而出之后才又后悔,竭力镇定。
素容已一动不动地抬起头来,手还在池中,不敢说话。
“为师今天累了,你――” 他心里悔得不行,掩饰着往房中走,没几步,素容已经追了上来。
“师尊,师尊我错了。” 素容似是不知如何是好,追着上来,立在商沉的门口不敢进入,“师尊。”
那样子明明不知错在哪里,却又生怕商沉不理他而服软,商沉转过身生硬地说:“为师今日身心俱疲,对你言重了些,你去沐浴净身吧,可好”
素容停在门口仍旧不走,商沉垂头走上前:“你去沐浴净身,为师今夜教你抚琴,如何”
“是。” 素容默然望他一眼,轻声道,“师尊等我。”
等,自然要等。
商沉回了房,翻箱倒柜,从书橱里翻出十几年没有过的启蒙琴谱来。素容这年纪学琴怕是有些迟,可抚琴也是修身养性,且师徒琴瑟和鸣,想起来也是美事一件。琴谱已经旧了,纸页泛黄,商沉念旧似的翻看,不知不觉的只听门被人轻敲了敲,转头而看,素容沐浴后浑身湿润,换了一身干净的衣物站在门口。
“进来吧。”
素容一声不响地坐到他的身边来,不出声,只等着他教诲。
身上又有淡香散出,商沉不敢有所动静,暗地里运起真气,面不改色地悄悄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