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屋,萧云昭正坐在床榻上拿着她的一本书在看。他身着明黄色寝衣,去了发冠,乌黑的发肆意地散下,好似一同卸下了那高高在上的疏离,添了几分温润清隽。他白皙修长的指撑着书脊,墨睫低垂,听到声响抬起眼帘来,一下望进了她的眼睛。
沈知颐感觉心里“咣啷”一声,砸乱了她平稳的心跳。她心想萧云昭这个无情之人,偏生了一副令人倾情的好皮相,若不是这是她自己的寝宫,她真想逃之夭夭。
萧云昭还在看着她,她只能挪过去坐在床前,说起来她上辈子加这辈子为妃七载,这还是第一回和萧云昭在两人都清醒的情况下同床共枕。
她的头发柔柔的散落在肩上,微微低头,如同新荷遇初雨,一霎间百般娇柔。恬淡的白檀香一丝一缕地从她身上飘入萧云昭的鼻间,他忽然觉得留宿广阳宫的决定不太明智。
萧云昭掩饰般地咳了两声,喊人落了烛,放下书迅速地跟她说:“睡吧。”
“啊……好。”
沈知颐在一片黑暗中躺在他身侧,四周静得能清晰地听到他的呼吸,她连呼气都憋着不敢太大声。
半晌,耳侧传来他的一声轻笑:“憋什么气还不睡,你在等什么”
沈知颐憋气大法被识破,脸更加烫了。
萧云昭带着笑意的声音又响起:“不用期待了,时机未到,什么也不会有。”
沈知颐气得在被子里拧床单,她什么时候期待了扯什么时机,分明是他在掩饰他有疾的事实。
奈何她经过这几日的周旋,已经很疲惫了,气着气着就睡着了。
半夜沈知颐是被热醒的,她睁开眼睛猛然发现自己居然枕在了萧云昭手臂上,两人的发丝缠绕,她一抬头差点碰到了萧云昭的鼻尖。
也不知是萧云昭搂的她,还是她睡着后滚到对方怀里的,她一瞬间睡意全无。
似乎是不满意她乱动,萧云昭在睡梦中皱起了眉,手臂倏然收得更紧,她的脸一下贴上了他的颈窝,只要一开口嘴唇便会触上他的脖子。
沈知颐想叫醒他放开她,又不好意思出声,在黑暗中欲哭无泪,直到清晨萧云昭翻了个身收回手,她才从酷刑中逃脱。
早上萧云昭毫不知情地坦然去上朝了,而这一晚对于她来说绝对是一种折磨。
午后她补了一个长长的午觉,起来后趁热打铁地去了未央宫找宁嫔。她上一世最不好拉帮结派,但在有人在暗处盯着她时,单枪匹马显然不是一个好策略,找到一个可靠的盟友很重要。
到了未央宫的时候,宁嫔正在练鞭子,招式狠辣,动作间簌簌生风。她身旁的宫女脸上皆有惧色,但沈知颐不怕,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等她。
宁嫔一式终了,收了鞭子向她走来,依旧是一副懒懒散散的样子:“你怎么又来了”
沈知颐起身笑笑:“雨过天晴心情好,来看看姐姐。”
宁嫔蹙眉道:“无事来看我干嘛,上次的事是火烧到了我自己头上,我才顺便帮你的忙。不是说一起经过了这一遭,我们现在就是朋友了。”
沈知颐依旧是笑意盈盈:“那我单方面把你当作朋友,这总行了”
“随便,”宁嫔被她说得没了脾气,嘴角不经意的勾起,“好了,进来喝杯茶吧,我也渴了。”
沈知颐坐下后,宫女来给她倒茶,宁嫔宫里的茶是金宣乌龙,苦味很浓,但她还是将杯中茶饮尽了。
“薛贵人死前告诉我,真正想害我的还另有其人。”沈知颐闲扯了几句,将茶杯盖盖上,说道。
宁嫔嗤笑:“她们整天没有别的事可做了么。”
沈知颐望着她:“今日是我,难说明日会不会是你,宁姐姐是个聪明人,若能在这宫内和姐姐互相照应,下黑手之人的机会必然会少些。”
宁嫔看她这么直接的开口,心情也爽朗,问道:“你就不怕是我害你”
沈知颐摇摇头:“我相信姐姐的为人和眼界。”
上一世宁嫔虽孤僻了些,但从未因为利益纷争而害过人,只在独孤悦入宫后嚣张跋扈欺凌他人的时候,忍无可忍地站出来把她抽了一顿,让沈知颐看得心中暗自叫好,默默佩服她的胆识。
这句话让宁嫔嘴角的笑意又添了半分:“照应说不上,不过若有什么异样,我也会替你提防的。”
说完宁嫔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她:“皇上最近去你那儿挺勤”
突然被这么一问,沈知颐想宁嫔也算是萧云昭的宠妃,恐怕她因这个跟她起嫌隙,忙道:“只是看我之前称病,多问了两句而已。”
宁嫔对她的回答不甚在意,拍了拍她握着茶杯的手背,对她说:“你一定要和皇上好好的,把他留住,别让他再老来我这儿了。”
沈知颐听了这话,一脸迷惑地望着她,这事情的发展怎么和她料想的不太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