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襄在他身后蓦地开口:“我知道我欠你多少东西,三年来的抚养费,还有你请人照顾我妈的费用,这几次入院都花了你的钱……”
霍司容身形顿住,安静地等待他说完。
“如果我们能纠缠一辈子,我慢慢还你吧。”林襄三两下擦掉眼角猫尿:“别再气我妈了,她真的身体不好。”
病房门在他眼前,砰然合闭。
刺鼻的消毒水气味肆意弥漫,幽静的病房中,两个人相对无言。
林母艰难地坐起身,霍司容正襟危坐,双掌放在膝盖上,意味深长地盯住她。
“霍先生,您当年带走老大时,我就想过,您知道两兄弟中有一个是林奇山的孩子。”林母嗓音嘶哑地说。
霍司容不动声色地坐着,一言未发。
林襄不认识林奇山,霍司容认识,不仅认识,远居海外的林家和霍家,两家世交。
林奇山是林家的掌舵人,早年林家依靠制造医疗器械这块做大,后来林奇山涉足欧洲金融界,一路顺风顺水,早已成为欧美市场的金融巨鳄。
霍家与林家相比,就如同闻家与霍家的关系。
一串大于号能将三家毫无争议地连在一起。
霍老被夺权后,只能密信请求林奇山帮忙,至于林奇山帮不帮这个忙,霍司容不清楚,但如果有了林奇山的儿子,一切都将在他掌控中。
林奇山早年在国外企业界,还是一只臭鱼烂虾,但他的夫人不一样。
林夫人生于国内钟鸣鼎食之家,海外旅行时与林奇山相识相恋,婚后为他生了一个儿子,没多久,林夫人便带着孩子销声匿迹。
霍家两父子追查许久,百无线索。
直到林砚救了年轻的霍司容,迷雾才豁然开朗。
望着病入膏肓的林母,霍司容心底升腾起强烈预感,在陈蓉这里,他能得到最后的答案。
“是林二。”陈蓉沉默许久,才幽幽地接住了上一句:“他是夫人唯一的儿子。”
也是林奇山乃至林家唯一的继承人。
霍司容难以抑制激动,他放在膝盖上的双掌捏紧,嗓音低沉:“为什么不将林二还回去”
这么多年,林奇山一直在找寻母子两的下落,可惜山高皇帝远,林家在国内的手伸得还没有霍家长。
“因为夫人害怕林奇山。”陈蓉闭上眼睛,漫长地叹息。
时至今日,她仍旧记得林夫人的恐惧:她从噩梦中醒来,有失身份地哭泣。
林夫人抓着陈蓉的胳膊,攥得死紧,青白脸上失去往日俏丽光泽,她声嘶力竭地说:“绝不能将林襄还给林奇山,他是个疯子、变|态!”
林奇山究竟为人几何,陈蓉不得而知,但她始终记得林夫人的叮嘱:若能平凡一生,便将真相永远埋藏在林襄看不见的地方。
然而,纸终究包不住火,霍司容的到来,就是点燃火种的引线。
“您不会将林二还回去,是吗”陈蓉期切地望住他,霍司容站起身,他现在只想见到林襄。
“不会。”霍司容不走心地回答。
陈蓉黯然,霍司容垂眸瞥她,抛下一句:“林二不属于别人,他是我的,没有还给谁一说。”
男人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
林母挣扎着大声说:“家里床头柜下藏着一对耳环,是夫人留下的,能证明老二的身世!”
霍司容一顿,自外边带上病房门。
林襄抱着膝盖,斜靠墙壁,出神地凝望地板花纹。
霍司容遮住他的视线,林襄仓皇间抬头。
只见霍司容向他张开双臂,林襄站起身,被霍司容抱紧,他的下巴抵在霍司容肩头,恍然失神:“怎么了”
“如果今后千难万险,你一个人,顶得住吗”霍司容突发奇想地问。
林襄满头雾水,怔愣地说:“不会比现在更困难吧。”
霍司容呼吸微滞:“当然,不会,我护着你。”
林襄嗤笑:“您这满嘴抹了蜜一样,怎么,还没出戏呢”
霍司容一拍他后腰,凝视林襄苍白疲倦的脸,眼也不错地盯着他。
林襄忽然心头发怵:“出事了”
“上次在医院,你没说错,我的确无法确定对林砚的感情,但是……我也不可能放了你。”霍司容理直气壮。
林襄有气无力地翻了个白眼:“哦。”
“有一件事需要告知你,关于你和你哥哥的身世。”霍司容没等他反应过来,接上前一句:“你哥哥林砚,与你并非亲兄弟。这件事只有我和他知道。”
“当然,还有一堆庸医。”霍司容耸耸肩膀,无所谓道。
林襄:“……霍司容,你觉得自己还不够渣对吗”
假如姓霍的早告诉他,林砚不是他亲哥,打死林襄也不会给林砚当血袋,疯了吧他!
“百分之九十的人不知道,近亲不能输血。”霍司容用看文盲的眼神蔑视他:“傻呀你。”
“但电视剧里都这么说……”林襄的辩解声戛然而止:“你想说明什么”
“你哥哥林砚,是林奇山的儿子。”霍司容道。
说出来连霍司容自己都不敢信,事到临头,他选择了他的饵。
并非林襄,而是曾经的白月光林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