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抬雪白芙蓉玉袖,含笑道:“太后的恩情,我不敢不从。”
“可这身云锦裙和头顶的蝴蝶步摇,都是师父送我的。”她捂嘴,意味深长道:“师命,我也不敢不为......”
秦云素始终保持着端庄面容,不过藏在桌下的那只玉手,倏然间紧握,抹了蔻丹的长指甲嵌入了掌心肉里。
她扬唇笑道:“不过是件衣裙,苏妹妹喜欢穿哪件,便穿哪件。”
“宁王多久来”秦云素转身,反问玉简。
玉简有些难为情,咬紧下唇,小声说道:“宁王殿下那边......”
苏灵南见面露窘意的主仆两人,笑着打断道:“师父今天有事不来了。”
“他早上离开的时候,同我说过的。”她笑眼盈盈,语气温柔,却于秦云素而言,是字字剜心。
这也间接表达了,师徒两人的‘亲密’关系。
秦云素甚是不悦。
藏在桌下的那只玉手,红色指甲盖狠狠嵌入肉里,几丝鲜血溢出,她迅速用绢帕擦干了。
本就这是给江玄离准备的接风宴,他竟然不来,也太不给秦云素面子了。
秦云素桃花水眸微冷,不过转瞬即逝。
她樱桃唇瓣微扬,始终含笑道:“宁王喜净,才回宫事情也确实颇多,本宫理解......”
苏灵南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御膳房的宫女便轮流上宫廷御菜。
先上了鲜美的龙井竹荪汤。
每个檀木桌案上,都是一致的龙井竹荪汤,偏偏到苏灵南桌案上汤时,那龙井竹荪汤就只是残羹冷汤。
别人的汤汁,随处可见飘荡的雪白竹荪。
苏灵南的汤碗,却是半片竹荪也无。
打开华丽的金银花釉汤盅,只有几滴油腥子在汤面飘荡。
灵羽见这仗势,持银勺的玉手尴尬僵在原地。
她的用余光瞟了秦云素,最后焦虑的眉眼落在苏灵南身上,轻唤了一声:“姑娘,这......”
苏灵南嘴角扬起一抹浅笑,轻轻挥动袖袍,镇定自如道:“灵羽,你先退在一旁罢。”
第二道御菜,八宝仔鸽、绣球虾贝。
八宝仔鸽,送到苏灵南桌案的鸽子,是肉质老成的老鸽肉。虾球则是小指大小。
和其他的御菜差距太明显了。
江占o一眼就看出来,这是秦太后故意刁难她。
苏灵南玉手纤纤执银箸,用箸头扒拉了几下肉质老成的鸽子肉。
八宝仔鸽,看起来倒是光鲜亮丽,却故意用了肉质老成的老鸽肉。
秦云素定是当她没吃过御菜,也不懂御菜,便暗自用此凌?辱。
但苏灵南是见过世面的,一眼就看清了御菜有猫腻。
她当即放下了银箸,面带笑容道:“这御厨做的不行呀,八宝仔鸽老成难嚼,龙井竹笋汤也是腥涩难闻......”
她突然起身,娇柔玉手端起五彩百釉食盘和银箸。
玉步纤纤,轻挪到了秦云素身旁。
“太后呀,这御厨懈怠了我没事,这要是懈怠了尊贵的太后可就不行了!”
说完,她的银箸便插入了秦云素盘里的八宝仔鸽。
秦云素盘里的是乳鸽,肉厚而细嫩。
苏灵南执筷,在她盘里胡搅蛮缠一番,乳鸽已然没有了鲜嫩色彩。
“放肆!”玉简在一旁冷目呵斥道。
秦云素胸脯剧烈颤动,气得眼睫扑闪。她却端坐在原地,始终保持着雍容大方的模样。
“哎呀,太后――”苏灵南故作惊讶的尖叫了一声,“你这仔鸽肉质也很老啊。”
“这御厨简直是该罚!”她拿出了磅礴气势,呵斥道:“竟敢对太后不尊!”
桌案上的人,皆噤声不敢说话。
江占o修长指骨攀附于酒樽,轻轻晃动。唇角微扬,露出了浅笑。
秦云素两片朱唇颤抖,玉手紧扶两边凤椅,温柔的眼睛渐露怒气。
忽然油腻的汁水飞溅到了她白皙脸d上,晕染了脂粉。
秦云素忍无可忍,当即怒声呵斥道:“苏灵南,你放肆!”
苏灵南磅礴气势并未收敛,同样怒视着她,眼神没有丝毫胆怯。
此时,秦云素额间发丝凌乱,全然没了温柔之态,‘原形’微露。
这时,一声清脆悦耳的传唤声透入内殿。
“宁王殿下驾到――”
秦云素迅速抹干了脸上的油渍,眨了眨混浊深沉的眉眼。
桃花眼眸重回清澈。
苏灵南凝视了秦云素几眼,转身迎了上去。
“师父,你不是说不来了吗”
江玄离一身浩然正气,踏入了内殿。
他饶有所思的凝视了她几眼,在她耳边小声嘀咕道:“玩够了吗”
她捂嘴偷笑了几声。
“阿南,”他的声音恢复正常,雄浑低沉的声线在殿内徘徊。
他温声细语道:“我来接你回家――”
秦云素端坐于凤椅之上,为了保持她的‘温柔大方’,眼睁睁的任由江玄离将苏灵南带走了。
她白皙细嫩的掌心,被自己指甲盖剜出了猩红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