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明扼要说罢,他遂让众人散了。
大伙儿很有经验,不会挤在一起离去,往常都是闲聊一阵的,但眼下换了新据点,于是三三两两出门视察环境。
樊岳主动要当向导,呼啦啦带走一群人,议事厅内就剩傅缙和楚玥。
他低声说:“回去了么”
宅子内那条暗道,其他人是不轻易让走的,为防万一有什么,会牵连信宜柜坊乃至赵氏商号。
不过楚玥除外,定这宅子为新据点,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为了方便她。
楚玥“嗯”了一声,散会当然回去了。
二人转出议事厅,转入暗道口所在的耳房,傅缙一手提着琉璃风灯,一手打开机括,通过暗道回到赵宅。
至于赵宅这边的暗道口,楚玥略略改建了一下,把原来的内室改建成抱厦,虽与外书房相通,但算半独立空间了。她是没办法再在里面睡午觉了。
窗外雨声淅淅沥沥,天光转昏暗,看看滴漏,申时了,差不多得回府了,楚玥说:“你等等我,我去换身衣裳。”
今天她特意换了身男式深衣,一来,人看着少了柔弱多些英气;二来,男装方便,没那么多叮叮当当的玉环配饰,简洁很多,更适合当工作装。
傅缙应了一声,便见她笑笑飞快进了稍间。
他站着等她。
楚玥很快,不过半盏茶功夫,就撩帘而出。
她换了一身浅杏色的齐腰襦裙,春杉轻薄,盈盈细腰一束,乌发挽成灵蛇髻,浅笑微微,梨涡若隐若现,极青春娇俏。
气质和方才的深青色男式深衣迥异。
一个大气明爽,一个春色明媚。
仿佛整个屋子都亮了亮般,傅缙微微闪神,楚玥见他不动,一笑问:“走了么”
傅缙眼眸动了动,“嗯”了一声。
二人便沿着廊道前行,直接去了车马房登车。
傅缙今天休沐,诸事已罢就一同回去。
这正好,楚玥要熟悉情况,自然得有人给她说,这人选当仁不让是傅缙了,谁都没他便利。
不等楚玥主动问,他就低声给她普及起来。
“下面还有不少人,你慢慢熟悉即可,不急。目前,京城各方哨探不少,朝上党争甚剧,攘外必先安内,我们需尽将诸事理清,各处据点重新建起。”
据点就是耳目,耳不聪目不明是大忌,营救世子损耗极大,目前虽有楚玥原本的情报网辅助,但到底很多要点对不上,调整和重建越快越好。
他嘱咐楚玥:“你不熟悉情况,多听多揣摩。”
这任务她是领了,但她一个人肯定干不好的,多听傅缙的安排,多看赵禹怎么做。
楚玥举一反三:“我那边正好能一起调整了。”
她携赵氏商号相投,商号原本的情报网自然还在她手上的,这是她的资本之一,也正是目前她负责的主要工作。
与宁王这边的需求接轨是必须的,越快越好。
傅缙目露赞许:“正该如此。”
领导夸赞了呀。
楚玥眉眼弯了弯,又低声问他:“那朝中是什么情况”
外面局势,也是她需要了解的关键之一。
“前几年夺嫡之争极烈,最后,陛下立九皇子为太子,赐死靖王。”
提起朝局,傅缙拧了拧眉,实在是现在朝局真真混乱。
九皇子虽年幼,还有一个爱涉政的母妃,名正言顺的太子,又有皇帝撑腰,贵妃太子一党声势极盛。
但这也不代表她们能独占鳌头。
靖王死,诸年长皇子蛰伏一阵,已重新起来了。他们和贵妃母子死斗多年,对方彻底上位就是他们的死期,哪怕不想争也得争。
其中势力最大的就是三皇子吴王了。他入朝多年经营已久,本身势力并不逊色于贵妃。
另外,还有吴王的弟弟们。诸皇子经过靖王一事,有了前车之鉴,平时再怎么互相算计,必要时也会默契联手的。皇帝也不可能一口气把其他儿子都摁死了,他们也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势力。
最后,就是朝中的中立党。其中有像伏老将军般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这占少数;另外更多的是耿直言官,他们中立归中立,却很看不惯贵妃干政,时不时就要劝谏一番,力道大小看贵妃的干政程度。
换而言之,这后面一拨中立党,其实也是贵妃的敌人。
楚玥暗暗点头:“这贵妃也不容易,难怪你一进京营,她立即喝止楚姒。”
傅缙颔首:“如今朝中大致四分,基本势均力敌。”
所以斗争不断,偏偏皇帝是个耳根子极软的,直接导致明暗两面火药味浓重。
楚玥还是第一次透彻了解朝局,咋舌:“这个真够乱的。”
另外,还有各方藩王往京城放的人呢,比如傅缙樊岳他们,水面下的争斗也不遑多让啊。
“那咱们的人呢,樊岳狄谦他们,四个党都有么”
她问他。
“是”
傅缙闻言欲答,谁知头一低,唇却差点擦她的脸颊而过,他立即微微一退,这才避过。
他一怔。
原来他们说的是秘事朝局,虽车马辘辘,雨声唰唰,但依旧将声音压得极低,仅彼此能听见。
二人凑得很近,加上马车颠簸,楚玥的脸已不知不觉就在近前。
瓷白的脸庞,润腻粉嫩,他甚至能清晰看见细细的绒毛,一双清凌凌的眸子黑白分明,极灵动。
眉目如画,幽香浮动
傅缙有些怔忪。
骤不及防,忽匀速前行的马车一个趔趄,正若有所思的她身体一歪。
他立即一伸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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