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锦虞抿了口茶, 缓声道:“我知道。”
他的答案与姜荺娘心底揣测的不谋而合。
这些事情他果真是一早就知道的。
单从当初那些传言来看,里面多多少少都有他的影子,他必然也牵连了干系, 至少不可能完全不知情。
姜荺娘默然, 竟没再追问他了。
只是她也没再与他说话, 倒像是与他置气了一般。
庄锦虞见她起身去换衣,坐在原处垂眸看了会儿窗外啄食的鸟, 不知在想什么。
夜里姜荺娘洗漱歇下,亦是背对着他。
庄锦虞拧着眉躺在她外侧,竟也没有她从前与自己置气的经验。
“阿芙,我那时并不知晓你……”他靠在床头,与她说道。
姜荺娘拧着枕巾低声回道:“许多人枕在一处都还是同床异梦, 我又怎敢要求王爷事事都与我说。”
庄锦虞被她的话一堵, 竟也有些滞涩。
她这会儿占着理了,怎么看都是不肯体谅他的样子。
“你难道要我主动告诉你, 你姑奶奶是个红杏出墙的人?”他反问她。
姜荺娘听得这话从床上坐起来。
她想反驳他的话,但却又无可反驳。
按着他那张能把人气哭的嘴来说,他说红杏出墙都算是客气的了。
偏姜荺娘就是心里堵得慌。
庄锦虞见她眼里凝了雾一般,杏眸中好似下一秒就能溢出水来。
她闷不吭声,却将唇瓣咬到发白,分明是想吵架却吵不过他。
庄锦虞见了无奈之极, 只好将这姑奶奶搂到怀里去。
“你不高兴骂我就是了,再不济打我两下,你又不是没有打过……”他轻拍着她后背。
姜荺娘原也没有要哭的意思, 硬生生被他哄出委屈来了。
“我倒也不是气你……”她靠在他怀里低声道:“就是今日心里存的事情太多了,全都一窝心堵着,我难受得紧……”
若是她能朝他吼两声发现在他身上倒也罢了,可她也不是很想做那无理取闹的人。
这样的秘辛往事他替天子保守秘密自然是应当的。
只是突然叫她知晓了这样的事实,她一时也有些无法接受。
“我今日还使脸色给你看,你莫要气我……”她将脸压在他热乎乎的心口,寻到几分安全感后,心思又平静下来,有些后悔先前那样待他。
庄锦虞面色平静地安抚她睡下后,反而起身下了床,出了屋去。
丫鬟在外头守夜,正打着瞌睡,见他出来,忙起身行礼。
庄锦虞问道:“今日王妃都遇见什么人了?”
丫鬟想了想道:“王妃今日见了太后,瑄妃还有皇后。”
庄锦虞蹙起了眉,心思微沉。
这日盛锦帝去看望俞太后。
俞太后正好恢复许多,见他过来,道:“你日理万机,来看我作甚,我这老婆子一时半会儿也去不了的。”
盛锦帝闻言略有些汗颜,道:“早该来看望母后,只是因为事务繁忙,如今得了空,也该亲自服侍母后一场。”
俞太后知道他喜好名声,想她病了这么久,他也怕外面人私下里骂他混账。
“好吧,只是你亦要注意身体,毕竟你是一国之君,身体可比哀家重要得多。”
盛锦帝应下,便在休沐日亲自照顾了俞太后一场。
俞太后原就要好了,却因他笨手笨脚伺候,又觉身体多了几处不适。
不仅如此,盛锦帝第二日也跟着病倒了。
俞太后哭笑不得,只让人送去了好些补药补汤。
盛锦帝也不算什么大病,也就身体受凉。
但他年纪不小,身子骨哪里还有从前强健,稍有些不好,便浑身都难受。
一连几日,身边妃嫔细心照料,他都感受不到半点缓解。
他觉烦躁,身边太监便在他临睡前安慰他道:“您去年去寺庙中拜佛,圣元大师曾说您有金佛庇佑,想来很快就会好的。”
当夜,盛锦帝做梦,忽然梦见一尊金光闪闪的佛,异常耀眼。
第二日他醒来,觉得身体好了许多,想到昨夜的梦顿时觉得神奇。
那太监又道:“有人为陛下祈祷一番果真有用,您今日便全好了。”
盛锦帝笑问:“谁祈祷的,你吗?”
小太监低声道:“倒也不是奴才,是皇后娘娘,奴才也是听说的,听说皇后娘娘在院中设了香案,足足祈祷了七日,今日您就醒来了。”
盛锦帝骤然听到皇后的事情,脸色沉了几分,小太监见状便也不敢多话,退到一边去。
盛锦帝穿上衣服,想了想,还是去了皇后宫中看了一眼。
结果到那里,院中清清静静,根本就没甚香案,他不免嗤之以鼻,正要离开,屋里出来个嬷嬷却过来行礼。
“陛下,您来得正好,咱们娘娘若是知道您好了,必然高兴,也不白病这一场了。”
盛锦帝皱了皱眉,道:“她病了?”
嬷嬷点了点头,道:“咱们娘娘从七天前便一直设案祈福,只是见您一直未好,第七日便说让您身上的病过到她身上去,让她代您受过,结果今日您就好了,娘娘却病了。”
盛锦帝听了这话,忽然就想起了梦中的金佛,便进屋去看望林皇后。
因久不来此地,他一踏入屋中,便觉得屋中那些摆设异常熟悉,甚至有些物件还能勾起他些许回忆。
他压下这份感觉,走到床榻边,见林皇后果真憔悴模样,与他难受时的样子颇为相似。
盛锦帝坐在榻边,嬷嬷要叫醒林皇后,被他抬手阻了。
盛锦帝道:“朕坐会儿就走了。”
嬷嬷应下了,转身出了屋去,又将门关上。
盛锦帝闻着屋里的香气,忽然觉得困倦涌上,靠在床头闭目睡去。
等他睁开眼时,竟天都黑了。
这时他与林皇后却换了个位置,林皇后坐在了床榻边上,他却躺在床上。
盛锦帝觉得自己睡了异常舒服的一觉。
“陛下,索性就在这里歇着吧,臣妾不上榻,就坐在这里陪你。”林皇后说道。
盛锦帝皱了皱眉,这时被窝正是温暖,叫他掀被子走人他还有些不情愿,想林皇后近来也算安分,又因他而病,索性也客气叫她也躺下。
盛锦帝想了想道:“你如今倒是心平气和了许多。”
林皇后低声道:“您那日骂我骂的对,我消耗了您对我的感情,这比任何事情都足以令我清醒与后悔,今日的处境,我亦是无怨无悔。”
盛锦帝看着她柔和的样子,隐隐约约想到了她年轻时候温婉,心中更是喟叹不已。
“你与我说,当日朕丢失的那枚私印是不是在你这里?”他这时一放松,便将心中怀了许久的怀疑说出口来。
林皇后露出茫然的表情,道:“原来您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盛锦帝看着她,未曾反驳她的话。